Sunday, June 18, 2006

彼岸花〈三〉

香里和爱子,是在健身俱乐部认识的。7点以后去游泳的人,多是一些上班族。几条泳道,默默地来回地游,常去的几个,也就记住了脸。 后来在更衣室遇到,就会点一下头,说声“晚上好”“你也来啦”之类的话。渐渐地,不见对方的时候,会想:今天有事吧,会不会生病了。 这种默契,维持了一段时间。 如果,有一天哪一方不来这里了,那么她们也就永远没有相交点了。有一天,在楼下的自动贩卖机前,买饮料的时候,又遇上了,于是坐着聊了一会,交换了电话。 还记得那时候的对话。 “我以为你比我大些呢。”爱子说。“原来不过大一岁。” 香里笑笑,“我有那么老?” “不是这个意思。你看去很,呃,大人的样子。” 后来她们成了好朋友。这,已经是认识第三年了。 现在她们喝着咖啡,谈起这一段,爱子说:“香里你看上去总是很有把握的样子。那时游泳,就觉得你好像什么都不是太关心,只在自己的世界里。” 香里歪了一下头,使她有些年龄相当的孩子气。她想了想说:“可能因为,我很早离家的缘故吧。” 香里出身不在日本,和爱子相处了一段时间,她告诉爱子的时候,记得当时爱子睁圆了眼睛,说从没见过日文说得这样天衣无缝的外国人。 爱子觉得,眼前的这个人,是匪夷所思的,和自己一样的脑袋瓜子里,居然有另一种语言,另一个世界。 对香里来说,却是很自然的事。有时候,她会想:如果遇到事故,失忆的话,自己留下来的,会是哪种语言。 -------对她来说,中文和日文,都是极自然的两种东西,没有先后,更谈不上哪个更得心应手。 当年来日本留学,之后顺其自然地找了工作,就留了下来。转眼在日本已经七八年了。 换了话题,香里问:“一郎最近可好?” 爱子脸上有一丝阴影掠过,说:“他父母想让他回到老家去,继承家里的工厂呢。” “但是他是次子啊?照理,应该他的哥哥回去才对。” “哥哥去东京读书后,当了公务员,现在民间企业都不怎么景气,哥哥又有升职的趋向,所以自己有些舍不得回去的样子。” 香里轻笑了一下,说:“那你,还不跟一郎回去做老板娘。” 爱子有些不高兴,“这个时代啦,谁还愿意与父母同住。再说,一天到晚在一起,会厌倦的。他父母又不会准许我去别处做事。” “那是。”香里接口。“一般自己家里有点生意的,娶个媳妇,一定是要她做帮手的。出去做事,嫌丢脸。好象家里的事业养不活她似的。” “总之比我要好啦。你看我,都不知道自己要往哪里去。我们这一代的中国人,出国了,在外面也安定下来了。就不知道自己将来是会住在哪里。因为,要了这个世界,势必要放弃另一个世界。”香里少有的忧郁在脸上。爱子也只有在这种时候,才会意识到,她是一个外国人。 但是一样的,都面对选择。如果人可以过另一种生活试试看,那就好了。 女人的对话,就像平行线,互相说着自己,最终的感叹却是一样的。

2 comments:

Anonymous said...

写的有些意思,等着(四)。
叙述之外,再多一些细节描写就好了。
mister

aki said...

嗯,参考下。或者写好,您修改?如何?
其实,写的人是很孤独的。一般看的人,都不太忍心批判。
所以,自己就不太知道好坏了。
暂时发到论坛了。还不知能否坚持。〉-〈