Monday, May 21, 2007

疯狂的夜


在我做过的所有工作中,最适合的莫过于导游。一个好的导游,就像一个舞台的演员,要调动全场的气氛,让看客都来参与,并受到感染,变作一种非日常的心态。疯狂,再疯狂,只在今朝今夜。

我是没有长性的人。爱情到了连绵的阶段,往往抱怨没有了激情。而导游的工作,每个团队,只是那么几天,行程结束就再无瓜葛。哪怕曾经同起同宿,同食同行,一起在同一张照片里欢笑。但是笑声过后,就是永远不再见。在私生活中没有任何的瓜葛。也算得一种永远的怀念与完美。

这次虽然不是观光,我也不再是导游,只是一个客人,在自己的国家,经常被误以为是外国人。开口说中文的时候,常常看到对方惊得下巴快要掉下来。对于很坏的服务,不敢用中文抵抗,只是在嘴里拿外国话骂来解气。对于好笑的事情,要告诉一起的人,可以大声把讥讽藏在鸟语里,说:“你看那个男人的手,在撩她的衣服!”之类。自然而然地我就成了实质上的导游。手里不再挥动小旗帜,不吹哨哨,但是会主动走到最前列,宣布下一站的目标、集合时间、询问吃饭要求。对于客人们,嘘寒问暖,看到睡着的客人,就把衣服脱下来给他盖上。

这次随行的,女客较多,前一晚男士们去过声色场所,(要看的举手,我可以另写一篇《买春记》)于是第二晚就去看高尚的杂技。
上海杂技场已有多年,以前好象是在展览馆附近,现在搬去共和新路,边上还开了一家绍兴饭店,有我最受不了的臭东西卖。带客人早早去,还有时间吃饭,就去喝一点早早的酒。
近来嗜酒。因为相处的人好酒,在边上看着,一口一口跟着喝,也就生了酒虫。绍兴饭店很奇怪,把菜的样品排在楼下,让客人看着点,蔬菜更奇怪,完全就是地里刚拔出来的样子。臭烘烘的苋菜也有,配着臭豆腐,掩鼻而过。店员看我夸张,有些好笑。
喝酒碰杯,感觉疯狂就要开始了。

中国的杂技,印象最深的,莫过于转碟子,还有身体像软体动物般的扭曲。这场杂技,开始是小桥流水,莺歌燕舞。偶尔来个大力士,把一个青瓷水缸在头顶上抛来抛去,我们叫他“老师”,光头,头顶有一个尖尖,估计是老茧。杂技比以前更加入了表演的成分,有戏装,角色,道具等等,看着很假,不如真价实货给我变只熊猫出来。
一群力士钻圆圈的时候,我们开始尖叫,因为年轻的肌肉很漂亮。边上的40岁女人喃喃地说:给那双臂膀抱一下不知是什么感觉哟!我把她的话传给另一头:她说要做一个古怪的姿势。
女人到了一定年纪,就连害羞的美德都失去了。我也是,以前不敢的事,现在觉得有什么的。----但是说实在的,我的心里,无法疯狂,因着舞台灯光的闪耀,而使那些年轻的力士们带上光彩。下台一看,恐怕只有肌肉而已。很怕看他们下台后,穿上自己的衣服,而那衣服的品味又着实不佳。脸上再留着腮红,恐怕倒足胃口。
身边的女人是我这次旅途中培养出来的朋友,原本是一位客户。她四十未嫁,只养了一身膘,人是好的。

我们的票,是一等一的380块,在二楼的栏杆处,探出身去嚷着,十分瞩目。况且我声音很尖,分明看到演员瞄过这里,还好不曾把水缸、碟子摔到地下。
我说:圭子,我们去买束花来,扔进去好不好?
圭子老实,说:会不会被抓?明天会无法回家呢。
我说:奇迹是人创造的。不买花,还有其他办法。你看,警备松散,我们闯进场子如何?明天一定登报‘杂技场看客乱入,声称是看中肌肉’。这样或许你就有机会了。
圭子还在犹豫,说:我总觉得,没有感情基础的一夜情,哪怕为了他的身段,亦是不好的。我觉得反而有些舍不得自己了。
右边的男人发话了:去呀,都快完了。你们再不去,就没有机会了。我不会陪你们到后台去等的。看完我要去喝酒的。

说话间,开始一个摩托车的节目,好大的架势,估计是最后的压场戏了。一个地球般的笼子,好几辆摩托车飞跑在球面上,间距不到一米,好象黑夜的流星。看得岌岌生危,热血沸腾。我们都在欢呼,连男人也在叫好。
更好的是,这个座位之所以贵,是因为摩托车下来跑在栏杆前,与观众击掌。
圭子撞了两个,说掌上感觉温暖,今夜不洗手了。我却看着他们飞车过来,临时缩回手来。我总是这样虚张声势,搞到人家逼到跟前,又临阵逃脱。人的性格,是处处可以得到体现的。----除非我真的很喜欢,否则手指头都不肯施舍一根。我很爱惜自己。

散场后,那些车手出来开摄影会,我们上去凑趣,拍了一个欢呼的照片。事隔几日,今天再看,都不敢相信自己有过这么开怀疯狂的大笑。
叫得太多,未免口渴,就去避风塘喝酒润喉,好在它开得晚。他们吃佐酒菜,我只叫了芒果布丁下酒。可爱的布丁,做成心的形状,我舀了一勺,去煽边上的男人。但是很少喝酒的男人吃得甜品,给退回来,我就一口一口自己吃掉。
避风塘的炒蟹还是那么浓辣。炒面依旧可口。只是夜里吃,嫌它油多些。
小碟子,吃了就空了。小姐有些犯悃,撤碟子很不原意的样子。每次都要我递上去。过来一个没穿制服的男服务生,我无言地递上碟子,他很麻利地帮我搬去。却朝门外走,原来只是一个好心的客人。对着他的背影道谢,不知姓甚名谁,却是一次温暖的记忆。

回酒店睡觉,第二天听到邻座的男人们在起哄,他们中有一个人内线打错,打到自己人的房间,不知是谁,又要找谁。一切成为过去,回到日本,细碎的每一天又要开始,在日常里面,是再也没有这种大胆的机会了。打错电话的人,没有冲进舞台的人,是在惋惜,还是在庆幸呢。-----还好,错了。你看,免了一场麻烦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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