Tuesday, June 12, 2007

小儿郎,读书忙


报名考英文是两三个月以前的事了。
没有太明确的目的,只是想履历书上可以添上一行而已。我的证书实在不多。
第一个月,我想,太早开始背,将来会忘记。所以只买了一本单词的书,放在卧室,却用来垫着台灯。我要看书的时候,台灯就失去了垫脚。没有台灯,我又看不成书。于是我只好开着台灯,看电影画报入睡。
第二个月,去中国出差。一共四天,前后二十天都在浪荡。之前是向往。之后是余韵。雀跃的心,怎么适合背诵。
是鲤鱼,总要被放到砧板上的。眼看考试在即,我终于有些着急。

家母是学英文出身。从小被熏陶,按理应该不会很离谱。只是选择大学专业的时候,不想时时给妈妈比下去。妈妈的大学名字是四个字。我的是六个字。字数越少越高级。已经输了老妈一条,更不能学同一个语种,于是避重就轻,学了日文。之后,英文就像电脑的内存,渐渐地被挤到一个邻近垃圾桶的角落。
从来我只能专注于一件事。一个人。

一个月前,我终于把汽车里的CD,固定在一张英文单词上。
每天要跑很多路,一路鹦鹉学舌地听过去。CD的顺序,是名词、副词和形容词、动词、短语、固定用法。名词不是“a-p-p-l-e 艾普尔”那么简单,有很多政治和经济的单词。很多我连意思都没有搞懂,就要背。CD没有相对照的日文播放,写在配套的教科书上。但是遇到不懂的单词,总是一路绿灯,无法停下来查看。于是我耳朵里留下很多不明所以然的发音。
偶尔红灯,停下来赶紧乱翻书。有时卡车停在边上,司机座位比较高,可以俯瞰我车内全貌,我看到他们钦佩莘莘学子的表情,有些得意。如是听了一个星期之久,却无甚长进。我永远只能听懂原来就懂的那几句。

有时候临时载人,一上车,一行行单词和例句回荡起来,同车的人总是吓一跳。日本人的英文,发音极其怪异,语法却最是精通。工作关系的浅野先生,可以一个不漏地译成日文报给我听。比如最讨厌的以pr-、in-、im-打头的单词,他居然记得。就连“周波数”这种冷僻单词都知道。
我说:你真了不起。
他说:哪里。学校出来后有20年了,记不得了。
我说:以前应试,一夜不睡,凭借短暂记忆都可以应付一二。而现在,今天读了,第二天再看,却丝毫没有印象。甚至不记得曾经看过的事实。好象变笨了。
浅野说:不是笨,是年纪。然后歉意地对我一笑。浅野是一个智商很高的人,毕业于名大经济系。我总觉得,学哲学的人,看世界就是和我们不同的。任何东西,都有一个具体与抽象在心里。吃一只鸡,他嘴里是一只具体的鸡,心里还有一只抽象的鸡。比如产科医生,看患者是一回事,看老婆又是一回事。学经济的人,看报纸的新闻,可以看到事物的根源,都是钱的流动。
浅野吓唬我说:再过几年,你会发现脑子衰老到无法集中。所以年轻人看小说,老人只看随笔。
我们都以为人家会老,自己是不会的。

天可怜见,这样我是考不过的。白天还有工作,夜间还有消遣。朋友们看我忽然正经要念书,都想陷害我,不停地拿开心的事来勾引。
人性总是贪图快乐。懒惰比勤劳容易。做坏事比好事容易。从善如流,谈何容易。
平日里白天工作,脑细胞受到伤害,晚上就有借口不念书。周末了,读书当然也应该休息了。考试前一天,佳人有约。但是心里有些罪恶感,觉得如果今天还不看书,天公就会罚我考不上。朋友来引诱:只看一下脸,拉一下手,说一句话,就放你回去。
知道这是给我正当化的理由,却还是要跑出去给人看一眼。所以考试前夜也就这样泡汤了。
6月之后,在11月还有一次全国考试。在枕头上,我的脑瓜子想:权当明天是热身赛。下次再中举也不迟。一个背不出,和100个背不出,就像在战场上退后50步与退后100步,都是逃兵,性质是一样的。
做学生的时候,考试前总是做不完的梦。成人之后,却连梦也没有了。许是记性坏到极点,连梦都记不住了。

考试是下午1点开始。不比约会,须得早早到。12点去,已是人头如麻,还有一个白发老太,也来应试,是范进哟。我感叹一声:朝闻夕死,美德也。
左边一个学生,梳着歌星一样的头,穿着时髦的衣服。右边一个学生,素面加上眼镜。衬衫裤子。
在从前,我会判断,左边的一定是劣等生,右边的是高材生。现在却不认为如此了。年岁增长,令我学到的一点,就是看到人的心,而不是表面。
第一页的题目,多半考单词的用法。四项选择,一个不知,全靠猜。看形状,看气氛,揣摩出题人的心思。别人都在哗哗地翻过去,我还在算正解的概率。第二页是短语,第三页语法,速度就赶上别人了。第三、四页短文读解、第五页长文读解,都翻得比别人快,心里有些得意。读解还算强项。我可以跳过很多不识的单词,却明白文章的意思。就像我总是猜得出别人要说却没说的话(然后故意装傻)。
读解近年流行的内容,是环保、生物、慈善、科技,正好这四篇。那些错误的选择支几乎把我惹笑了。

多出时间预习听力。把答案先通读一遍,再听录音。刚刚开始适应英文思维的时候,考试就这样结束了。听力到了最后两题,忽然起了一点杂念。录音只有一遍,两条题目泡汤。好象他在电话里说:我是爱你的。----却因为走了一下神,没有听到,又不好意思再问,只好半信半疑地开心着,姑且相信这种不确定的爱情故事里,不确定的答案。

考试之后,保持了一天左右英文的思维。总是觉得,自己心里的话,有些适合中文的表达,有些一定要用日文。唱歌和分手必须英文。那个“Good-bye”的发音,听在耳朵里,不禁热泪盈眶的。
很久以前与人吵架。他说:我什么时候对你说过谎?
没有话答他。现在处于英文的状态,就脱口而出这句:You never lie to me,because you never promise.
说着多种语言的人,人格是多重的。有时会感觉自己小小的分裂。但是蛮喜欢这种多面性的。

考试结果还不知道。或许意义就在接受考试本身。如果通过,7月初有口试。等了结果之后,再开口练习吧。反正天是不会塌下来的。征集一下练习口语的朋友。要求:面目不可憎。声音厚实。背景良好。会说好听好玩的英文。男性。(同性面前,不想暴露弱点,而且人在异性面前,多少会谦虚一点。)可以对面,也可以电话,话费由本人承担。学费记账。还有,I love you 这种话我老早会说了,不用老师教了。

下班时候,看到一向正襟危坐的裕子,粉掉了一点,露出本色的白皙。口红淡了许多,显得柔软可亲。这一刻,几乎感觉性感。
忽然想到性感的定义。
稀里糊涂的女人,偶尔念书。和书虫女人,偶尔放纵,这两桩都是无比性感的事。
性感这个定义,是一种意外性。比如,少女有成人的情感。成人有少女的表情。粗野男人有一个深情的回眸。温柔的人,忽然不可理喻。文人偶尔用武力。武士说个温婉的道理。
如何持久地保持意外性,应是男人女人努力的目标。这也是aki读书的终极目的。

#考完试,和Tora在河边散步。夕阳无限美好。稻田刚刚放满了水,映着蓝天白云,好象童话里的村庄。河边的樱花树,只有满树的叶子,供夜间的萤火虫栖息。今年的萤火虫特别多,因为aki去坐义工,放流了很多萤火虫的幼虫的食物-----螺蛳。
夜间去看萤火虫。它们说:生命短暂,求偶要紧。

4 comments:

jiajia said...

我也在考试呢。发现上班以后变得很懒。本来还有很多想要做的事情,现在都提不起劲来了。
嗬嗬,要不我陪aki练口语吧:P

aki said...

上班之后,再学习实在不容易。每天下班了,脑子还在想公事,回家又有一堆活干,起早摸黑,披星戴月,又不肯不稍微花点时间去玩。
学习真难。我很佩服那些大学毕业后继续读硕士博士什么什么士的人。
如果我这次考试通过,7月真的还要挨一次。到时候麻烦jiajia吧,但是恐怕你会笑,这个人说的英文真奇怪。

Anonymous said...

加油喔
花田

aki said...

花田呀,你也加油,攒钱后讨个老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