Tuesday, June 19, 2007

女朋友


25岁以后,开始珍惜友谊。和男人是没有友谊好讲的,所指的多半是女朋友。

成子是一类。她不工作,只有生活、孩子、美容院、料理、婆婆之类的话题。我们象平行线一样地喋喋不休着各自的话题,却在聊天中得到释放,分手的时候,总是觉得还没聊到正题呢。
与成子没有任何经济来往。我喜欢她的善良。她喜欢我总是劝她一切都没什么大不了的。她很多虑。

成子婚后七年了。我说,七年之痒,要当心一点才好。 
她于是很在意,更加变本加厉地限制治郎君。
治郎君是个技术方面的工程师,B型,活在自己的世界里,问他一句,他答一句,他没有对人诉说的生理需要。结婚七周年的纪念品,成子从六周年的时候就开始去各大商店调查首饰,虽然她和我一样,并不喜欢戴这些东西。但是,礼物的价格,代表感情的份量。
上周去成子家的时候,她的胸前居然有一个闪亮的石头。小小的,还好不至于刺瞎我的眼睛。她说还是钻石恒永久,一颗永流传。我对钻石根本没有兴趣。如果有钱多得用不掉,或者白拿,我喜欢一种微微带有棕色的钻石,叫Brown diamond。无论肌肤白皙或是蜜色,都显得成熟而性感。光不像一般钻石那么白,却有些神秘。不要繁复的设计,看着像假的。也不要太大,看着像瘤。但是切割要好,要最多的面,最简洁的爪子,最细的链子。这样想,我的穷酸气又上来了,不如换成现钱存在银行了。
   
一进成子家门,就看到一大丛各色的玫瑰。我夸张地叫起来,玫瑰!为什么!
成子说:斑斓的爱情。
我细细打量,说:附近有个玫瑰温室,那里每天早晨都收获了拿到花店去卖。有些不够商品标准的玫瑰,就那样扔掉了。不会是治郎君散步捡来的吧。-----和成子的关系,说这种话都不会生气的。
她骄傲地说:怎么可能是捡的呢?治郎君说,是特地在网络上找到的新奇颜色。你看,这个米白的,有一圈粉红色的边,这个橙色的,叫Teddy Bear,很罕见,以后做成干花,颜色加深,美艳而幽暗,据说十分好看呢。这个深红色,简直就是我们的夕日爱情。你不可信口亵渎我们。

与成子的交情,就是不分你我的,从不为一句话生气,有好吃的东西,也不计较谁给得多了,还得少了。
我给她的东西似乎不多,以至于举不出例子。有时她给我多了,我会一下子买一个自己也很喜欢的东西,比如Estte Lauder的口红之类,无关纪念日地送给她。
成子的娘家在郡上,至今每天只有早晚两班巴士的山里。她的父母,兴趣就是种菜,收获了用“宅急便”送来给小外甥吃,也分给我。偶尔他们也来女儿家玩,遇到,我低低地鞠躬,说冬天的白菜吃了好久,味道和超市卖得就是不一样。妈妈爽朗地笑:有虫子哟,我不打药水呢。
聊到山里的猴子。妈妈说:猴子和人太像,实在难于驱赶。它们不停地偷吃蔬菜,不比鸟儿,挂个稻草人就怕了。猴子是精,什么假的都不怕,即便真人在田里,它们都躲在树后偷窥,等人走了就来掳掠。
我说:你活捉一只给我玩嘞。
妈妈说:不好玩。灵长类太聪明,蛮可怕的。我们有时敲锣打鼓地赶它们,它们知道就是声音而已,龇牙咧嘴地笑。还有一次,女婿出了馊主意,放鞭炮,也不怕。治郎索性买点烟花来放。那群猴子居然各自找好石头坐下来,尽情观赏。要不是喂了猴子,菜还要多呢。
之前以为猴子是吃昆虫的。原来是害虫。喜欢听她说田里的事情,令我想起儿时的生活,好象在现世以外。世外桃源。那里岁月悠长,土地丰饶,那里的人,淡泊无为,却很安逸。

成子每年夏天,都回娘家避暑。郡上凉快,只是旧式的大家宅,蚊子多。有时月底开销不够了,成子带着儿女回去几天。因此成子的心底里,多少有些不独立的成分。就像对治郎,依赖多过爱情。她却执著地认为,那就是爱情。

工作中交往的女朋友,有一个对我印象至深的,是裕子的前任,名叫三藤。
她的美丽,我在上海的朋友见过她一面,至今提起。五十岁了,小巧的身材,长长的卷发,依旧还是十足的女人。从来看不到她懒散的样子,哪怕休息天,清早起来都是化着完美的妆。她又要工作又要做家事,所以每天忙到深夜,每天睡眠只有4-5个小时。深夜还在涂明天的指甲油。
三藤毕业于东京的艺术大学,学的画画,之后一直设计婚纱。而与我共事的一段时间,工作内容中完全没有了艺术的成分,只需严谨。在日本,学历就是这个样子的。代表某种经历和体验,而并不一定是谋生的手段。偶尔在工作中需要一个画报,她手工画来,耗去半天时间,的确一看就是专业的。
学画画的缘故,她耐心极好,从不高声说话。要表示反对的时候,从不说“不对,不是”。她说“但是…”。她写得最好的作文。是我认识的日本人里面最会遣词造句的。我的作文,就是在共事的那段时间里,才达到现在的水准。
有时她手上拿了一个布条,一卷一卷就做成一朵玫瑰,给我看,说“婚纱上的玫瑰就是这样的。”据说她做的设计,极美,却少有工厂可以做得出来。因此她就有几家情有独钟的工厂,怎么复杂都能把纸样付诸现实。
不做设计师,是因为家庭的变故。她的先生,与她像是朋友,很多人都不能认可象她这样的人材,会嫁给他。看上去平凡,总是穿布带子系系的蓝色棉布衣服,还缺了一个门牙,有时去喝咖啡,他表演给我们看,张着嘴,香烟却还在嘴里----原来他把烟卡在那个洞里!
然后三藤也不嫌他,笑得东倒西歪,说“你看这个人,老是这么奇怪的”。

他们最大的灾难,是在二十年前,先生开的墓石会社,帮朋友做LC的信用担保。那个朋友刻意害他,先试过几次,没有问题。然而在金额最大的那一次,朋友忽然蒸发。于是他们背上了一辈子的债务。有很多方法可以躲过,比如申请破产、伪装离婚,可是三藤认为,即便自己逃掉,总还有其它的人必须承担,所以就那样把债用分期付款的方式顶下来了,好歹保住了房子。
她祖上是海军的将领,看上去像个公主。心里是天使。生活却落到清贫。每月的薪水,一大部分不到手里,直接还债。而男人的心理承受能力,终归是远远不及女人的。她先生因为愧疚和打击,病了两年,完全不能工作。期间就靠她维持生计,并抚养两个孩子。
我总惊异于此,问她:婚姻本身就有很多内患,何况还有外忧?怎么可以维持得下来的?
她说:人生在世,危难重重,除非对方性情大变,区区一桩婚姻都不能保全的,终归不是真正意义上的成人。

然而我总试图去解释她先生对她的用处。在年轻的时候,我总原意把婚姻关系归结为对自己来说的一些利益。
他帮她照料年迈的母亲,每天接送。而女儿和妈,处长了一定不客气的。他做一切她不做的活。生活虽然不富裕,但是在心里,他对她宠爱万分,一直让她是个大小姐。以至于她在外面,总是清洁美丽,让人以为是独身。
后来有一次,我与他们夫妇一起去喝茶。她先生拿了店里的杂志,专心在做填字游戏。她笑说:你看他,看到填字必做的。 灯光昏黄,那一刻,我实在糊涂到极点。夫妻到底是什么。貌似不般配的这一对,何以恩爱至此。外人看来只是无聊和小孩子气的部分,他们互相,却觉得是可爱非常。

三藤后来独立了,我们不再是同事。后任是裕子。
裕子胖嘟嘟的身材,五官十分细致。她也是能干的。她的聪明和美丽,比起三藤,稍微平民一些,更多一份亲近感。
然而在5年的共处中,最近我才发现,自己过多地对她诉说,她却每次只是微笑着,听着,维持她一贯的poker face(面色不改,适合打牌的那种),并不提到自己。她甚至知道我10年前的恋人。我却不知道她现在的男友住在哪里、什么职业。
她把工作和生活分得很开。我私下认为我们在职场外也同时是朋友,但是却想不起一起去买过东西、吃过饭。
裕子十分独立。她的母亲,曾经在孩子们的注视下,忍耐父亲的恶言和暴力。所以她对婚姻,是觉得不好,就散的看法。她觉得,家里打打闹闹给孩子的阴影,远远超过我们自以为父母双全,就是对孩子尽责的观念。
裕子多变。平均半年更换一个行业。现在这份工,只因为每天事件不断,才使她在职至今。
我们有很多手机短信的来往,多半是工作,延伸到某些私事。比如:
今晚我要出去下,是去某某店和某人见面。-----这一定是我。
今晚8:00——11:00我会失去联系。----这一定是她。

上司很愚蠢。有天因上司重用的某个女人,给我们捅了漏子,我生气地说:裕子你看,是不是我到了辞职的时机了?
她微微一笑,回答:那是你的事呀。
当时心里忽然很寂寞。我总是渴求着别人的温暖,对于异性,渴求变相为索取爱情。对于同性,我又奢求发展出友情。

朋友比起爱人,更加持久的原因,或许在于,我们对于爱情,总是不知不觉地放到天平上,称一称,我多了,你少了,就是生气。而对于友情,实在不求那么多,给予或者摄取,都是可以相安无事的。

照片是:种田的老公公送我三枝百合。我只好用水壶将就着插一下。

生活里总是这样,缺了这个,短了那个。买了一个花瓶,却没有花来装饰。有时候,有了花,却没有合适的花瓶来插。

12 comments:

jiajia said...

知心的女朋友或許不比伴侶難得。也是看緣份呢。

aki said...

那是。
但是为了男朋友,有时会搬家或者去另一个城市。
为了女朋友,却很少。

Anonymous said...

今天怎么都高兴不起来。只是不停的处理手头的可以预见的或者突发的工作。头脑保持着一如既往的条理性,处理事情非常的清晰,就像条件反射似的。
没有兴奋点。这大概是最不合适见女朋友,还有去面试新工作的状态了。

Anonymous said...

说说兴奋不起来的原因吧
1,周末玩得有些疯了点。周5喝酒到10点,周6喝酒到12点,出门参加一个生日party到3点。还去逛街,才发了波拿斯,刷卡N次。
2,一个说好见面的朋友来邮件,说我们的见面看来得推迟了。她身体不适,决定了过几天动手术,然后休假一段时间。她玩笑说看来我们很长时间不能一起喝酒了。
3,我正在读的小说,里面主人公周围出现的人一个接死去。6个人。
4,工作,忙乱着。感情.....

aki said...

somed:
元気にしてる?ご無沙汰しております。
つくづく仕事が嫌になったよ。上司が意味不明な指示を連発。8年もこの仕事をしてきて、人生の中の知り合いも殆どこの仕事を通じて知り合ったもので、そう思うと、仕事は人生にとって、一体何の意味があるか。
自分は仕事の中に存在してるのか、それとも仕事は自分の一部なのか、考えると、訳分からなくなるのよ。
君の:
1.お酒はともかく、ボーナスが羨ましい。
2.彼女、大丈夫?何の手術?整形?
私も身体を壊して、それが近頃blogをあまり更新してない真の理由でもある。
3.小説を読むのは体力を持て余した人の特権だ。
4.皆一緒だよ。。。

aki said...

明天6月26号晚上TBS的筑紫哲也NEWS23有我参与的一个访谈节目。看看?

Anonymous said...

aki,如果是整形手术那就好了。看看我回的邮件,读了会不会有点感动呢。
这是一个普通的朋友,见过面,喝过酒。

---------------
>somed

>ご無沙汰しています。
>
>実は、ずっと調子がよくなかったのですが7月3日に手術をする
>ことになり、7月2日より2週間入院することになりました。そ
>の後1ヶ月療養してから仕事に復帰する予定です。
>8月初旬には飲めるまで?回復していると思いますのでずぶん
>先になってしまいますが、またそのころ連絡させていただきま
>す。その時写真も持っていきますね。
>
>なかなか連絡できずにすいませんでした。
>
>sirasagi

---------------

sirasagiさん

メールを読んだのは一昨日、びっくりした。何を言えばいいのかが分らなかった。頭が混乱している。sirasagiさんが手術するなんで想像も付かなかった。でもこれは事実だ。スケジュール通りに行くことに決まっている。

詳しいことを聞くのは失礼だと思うので、辞めます。手術は一週間後に控えていることは比較的軽い病気かもかな、とひと安心した。これを機会に,ゆっくり休んでください。

sirasagiさんがお酒を飲めるまで待ちます。いつまでも。その際はこちらがご馳走の番だ。後は写真もぜひ見たい。

早いご回復をお祈り申し上げます。

somed

Anonymous said...

6月26号晚上TBS的筑紫哲也NEWS23有我参与的一个访谈节目。看看?

〉Aki, 很久没有见到你,最近也不再用手机发照片给我,自然得看啦。还可以看看电视里的你是不是更漂亮了呢。呵呵。

ps 筑紫哲也是我比较喜欢的一个新闻主持,不过随着他前些日子患癌症离开节目,也就不看NEWS23了。
另外还喜欢久米宏主持的新闻报道,不过他也在去年就退休不干了。

aki said...

这个报道是暴露业内一些内幕的。比较触动行业的神经呢。
做人的工作是世界上最难的。

你说的这两个新闻节目,我与你一样,主持人更换后我就不怎么看了。

Anonymous said...

aki さんは書きました...
明天6月26号晚上TBS的筑紫哲也NEWS23有我参与的一个访谈节目。看看?
++++++++++++++++++++++++

传到网上,让偶也看看???

咪嘈 said...

aki,外公外婆叫女儿的儿女是“外孙”不是“外甥”呢:P

aki said...

我们无锡话里面,发音好象一样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