Monday, September 06, 2010

我的心里早已没有图画


熬夜做了很多页的稿子,说是人家开董事会马上要用,很急的。
前段时间做这家公司的财务报表,戏说可以试试买点股票,但是忽然想起严格说来,这是不是内幕交易,犯法的?也就未买。其实也不大会买,担惊受怕地,反而影响了每一天的生活。

等校对的意见反馈过来,就先假寐一会。期间还有“佐川急便”送来了新买的台灯、墨水之类,被吵醒。
后来一起任职PTA的一个不是太熟的家长,叫作矢井的,打电话过来说:“奶奶家有一处房子空着,想要出租,你以前就说想住带院子的独立的房子,是不是去看看?”
这个人不是太熟,只是以前每天带着Tora去公园散步时,她家就在公园边上,那一圈都是他们家族,婆婆家、儿子家、女儿家。在当地住了有点年头了,所以神社有祭典的时候,他们家男人都会走在头里,或抬神轿,或出一点主意。在我们这里,有脸面的家族在遇到公共的事情时,就是比别人多出一点力,而绝对不会霸道的。

我心想,她和我并不太熟,倒是拒绝了为好。因为熟人之间有金钱来往,最是伤和气。而我并不想贪熟人的便宜,宁可多送一点给人家,小布尔乔亚就是有这点虚荣的。但是想想,或许她家有房子空着也是可惜,又不想通过不动产公司招徕房客,去看看,如果真的很好,也是大家方便,反正我问过价钱,觉得不恰当回绝就是了。
当下就去看,也不知怎么那么快就联系好,去到那座房子。外面的样子不记得了,只是记得当时热烘烘的,头上顶着很大的一个太阳,门口细竹子做的篱笆,但是竹子未加料理,所以长得过密了,以至于密不透风,毫无凉快的感觉,只是闷。
心下想:竹子种在住宅周圍,并不明智。将來家里都會长出竹笋來。古人云,家前家后有竹二三根。就是说竹子是只可以少不可以多的。少了是清秀,多了就阴晦。

朋友带我到了那里,就换她的奶奶带我进去。我问她是几几年建的房子,奶奶说昭和2年,就是80多年前!大门是木头的,表面陈旧粗糙。出于好奇,我还是跟着婆婆进去了,屋内因为门口的箭竹蔽天,而十分阴暗。走进去,好像经过一两个房间,但是很短很短。忽然之间,别有洞天,原来房子中间部分有一个中庭,四周有木头围栏,徐徐的风从四壁吹进来,头顶有个玻璃屋顶,上面有绿色的常春藤,我忽然就觉得非常喜欢这个地方,要是坐在这里看书,那是很舒服的。

门口的竹子乱蓬蓬
常春藤是我不太喜欢的一种植物。以前在邮箱旁边种了一株,谁知它的藤条,所到之处,处处生根,后来整个邮箱都爬满,枝枝蔓蔓,我就经常拿镰刀斩去一些,每次大刀阔斧都没有用,一场雨后,又有小小的绿叶,像一个个摊开的掌心伸到四面八方。
但是这个玻璃顶上的藤条确实好看,或许是门前那蓬蓬的箭竹太过杂乱,反倒显得它细致了。以后多少会受昆虫的侵扰,但是这个地方,是我们隐秘的花园,外面看不到,又可以呼吸外面的空气。

我对婆婆说:反正Tora都死了,搬家都不用考虑太多,这里的确很方便,离学校又不远,还有超市。我是想买下来的,就当买这块地皮,以后房子太老了可以重建。您可以卖给我吗。婆婆没有立刻回答我。
就剩我一个人盘踞在那中庭,这时候来了一个男人,戴着我一向不太喜欢的棒球帽。有种男人不论何时何地都戴帽子,将来是要谢顶的,比如SMAP的中居正广(最近都不见他脱下帽子,许是真的秃了)。但是我隐约觉得这个男人与我有点暧昧,除了帽子,他的大部分我都是有着好感的。似乎也与他有过肌肤之亲。
他从后面把手搭在我的肩膀上,而我几乎不觉得肉体上的激动,只是紧张又怕有人进来撞见。他对我说:不要租这里,又不好。
我说:虽然陈旧,但毕竟是自己的家,其实我一直都住不惯公寓,没有前门、后门、院子,一点泥土的气味都嗅不到……不过如果我们一起住,两边的房租加起来,倒是可以租很好的一套房子了。只要你我互相不妨碍。而且Tora都不在了。----一边这么算帐,心里又觉得有点疙瘩,毕竟和人同住是诸事不便的。况且,与人合租,到最后也不是自己的不动产,还不如买了这块地,倒是自己的了。虽说同住也有快乐的一面,但是快乐可以维持多久,有多久可以不厌?
他倒是欣然说可以合起来住。我又觉得自己先这样开口,好像失了身份,想要回绝,又不太会说“不”字。这是我很大的一个毛病。

这时候,门铃响了,我去开门,但是身边那个人一点都不知道避嫌,依旧跟着我到门口,小M幼儿园的老师忽然进来,说到了时间都不见我去接,所以把小M送回来了。于是我很窘,因为那个男人不肯把手从我肩上挪开。
那个老师似乎看不到那个男人,转身出去了。又来了一个小学的老师,也说没见我去接,就把小M送回家了。
这两个老师先后进来,她们的脸是不同的。
小M满头是汗地回来了,圆圆的脸,那神气好像是光荣回家的将军。每次她都是这样,放学回来充满成就感。
小M好像知道我要买房子,她也不惊奇,就像往常一样喝一杯凉茶,笑嘻嘻地。似乎也看不到那个不分场合凑在我身边的男人。

忽然电话又打过来了,说校对的意见出来了,有两三处还需斟酌一下。我就从这个漫长的梦里醒过来了。
放下电话,觉得如此真实,简直不像是梦。只是那个男人的脸,我始终没有正面看到,他是我身边哪个人的化身呢。
而且自己在梦里,说要和一个男人一起住,哪怕他戴的那顶帽子不甚喜欢。但我屈着手指头计算房租,这样互相可以合算多少。数字毫无出入。
原来男人和女人决定住在一起的时候,并不是同甘共苦为主,而是相互算计,是否可以成为黑字。再过几年,还不就是同归于尽的那种生活了。为什么我刚刚才逃出一个绳圈的死结,却又有胃口重新去尝试。

梦里我那样明确地说Tora已死。我在梦里都这样明白,那么以后也是不会在梦里和Tora一起散步了。当我醒着的时候,尽量认为它是走丢了,不久还会回来,所以不可以搬家,以至于它哪天回家会找不到我们。但是Tora变作天使了的话,是可以洞察一切、日行千里的吧,那么它是找得到我们的新住处的?
原来梦里是比醒着的时候更加清醒的。

虽然它死在我的手腕里,但是我不相信。


晚上坐在凳子上剥豆。青青的毛豆子,我准备用一点榨菜丁炒一下。毛豆有一大堆,我就一个个地剥,有清香的气味弥散。
小M坐在对面写功课。写完就去整理明天上学的书包。当她站起来看到我时,忽然惊叹说:你这个模样像一幅画。
我说:哪还像什么画,我的心里都早已没有图画了。

我也知道自己其实不是真的缺乏爱的能力,而只是缺乏耐心。漫长的前十年,已经耗尽我毕生的耐心,未来如果有一个人,使我欣然应允,那一定是一个不需要耐心就可以共处的人了。我已经非常地暴躁,不是指态度,而是指心里面处事的态度,不好的话,扭头就走,谁跟你罗嗦下去。

6 comments:

littleoslo said...

怎麼最後我看不懂了?

aki said...

你看我写文章都变得暴躁起来了,不大会细细去讲。

Water Moon said...

未看完便知是夢,很有聊齋的味道。
昨天我也夢到和一個男人在一起,因為沒經過太凄慘血肉分離的分手,我還是以為這個男人會對我好的。

aki said...

覺得以前做夢,醒來很激動,因為有很多新奇的畫面。
然而最近夢境真實得不得了,醒來徒增傷感。想想都不是離奇的情節了。

Summer Rain said...

我几乎不做梦,每次都是一睡到天明。我还记得你当时住的那个家的院子里还种着玫瑰呢!

aki said...

玫瑰在我出来后,靠着雨水还开了一年,今年夏天终于枯掉了。
那些品种很可惜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