Monday, October 10, 2011

Y君戴上了老花镜


和本文没有什么关系,只是夏天的某一顿饭而已。它代表一种有机的感觉。而本文的Y是无机的。


很久以前,写过一篇宅男观察日记,我叫他Y君。会说北方话的人,都说读的时候就把Y看作“丫”,————“你丫的”丫。

以前觉得老花镜是很未来的事,没想到身边还蛮熟悉的Y君,忽然从包里拿了两付眼镜出来,一副紫色、一副蓝色的框,戴着很斯文,也一点没有想象中的老气。
Y君当时我写他很怪,但是又很善良,准确一点说是独善其身,不肯把他对别人的那把尺放宽了。也不要老婆也不要孩子,养着一群河豚鱼做宠物,根本不能抱。
Y君依然过着他的日子,我要讲讲一个男性单身白领40岁再往后的人生。

Y君的弟弟,在历时两年的派驻中国以后又回到了日本。他供职于一个人人都听说过的大公司。天分与Y君相近。但是哥哥走了独善的路,弟弟却表现为适应社会的高级白领。早先被派到马来西亚,在那里开创了当地法人并带领其走上轨道后,总公司又把他召回来,再派去中国吉林。
日本的公司有个特点,就是重用自己国家的人,对其他国家的人,哪怕是精英都顶多给他中等管理职位,再不可往上升职。岛国的人,这一点使他们兴旺,也有可能使其衰落。日本公司不需要职员的个性,完全没有“爱才”的讲法。它如果给一个人薪水高,只不过因为它是正好适合那个洞的一颗螺丝。从这一点上讲,我现在所在的这个公司真有点对不起它。我的才绰绰有余,但是我的忠诚远远不够。

Y君还是过着和5年前一样的生活。
平时在他安稳的机构上班。不幸的是调来了一个黑脸的上司。为什么会有人一调来就当上司呢。因为他原来是某银行的高管,与Y君的机构有业务提携关系。银行到了退休年龄,估计他在那边也口碑不佳,所以银行就趁机把他调到合作对象。这种性质的机构往往有这种私底下的交易。大一点的比如日本的政客,他们也是这样子,比如官僚退休后,就到下属单位去做一个小官,他的老脸有时可以起到一点通行证的作用,而上级单位就可因此推卸继续留用的责任。两全其美。唯一不美的就是年轻的人要到老了才有机会升上去。因为上面的椅子总是没有空缺。

这个黑上司不止皮肤黑,还很嚣张。首先他不懂业务,胡乱发号施令。其次他对员工的口气好似独裁的皇帝。动不动就说:明天你不用来了。————这在日本是犯法的。
Y的同事里面,有一两个开始胃痛,甚至时不时地有人早晨打电话请假,说临时病了之类。可以想象得出,在要起床的时候,想到那张讨债般的黑脸,去上班的勇气已经瘪了一半。哪怕是成年人,也有他的脆弱。因为原本Y的同事都还是体面人,做的不是粗活,自有白领的骄傲,神经就纤细,人家责骂的话,听了会伤害到心里。
然而Y居然可以无恙地处下去。别看宅男很自我,其实也有韧性的一面。Y脑筋好,他有时挖一个洞给黑脸跳下去,让黑脸的命令前后矛盾。
Y说,这种人避是避不开的,你只有等他走路。好歹不是一辈子坐在那个位子上,我有耐心。

Y的办公室里,有一半以上单身的人。
去年有一个男的结了婚,这之后,他的称呼就变成了“新婚桑”。不知是不是会一直这样叫下去。也许有一天他有了子嗣,我们都改口叫他“新爸爸桑”也未可知。
今年开春的时候,有一个女孩子也宣布奉子成婚并退职。丈夫并不是Y。这个女子相貌没有什么不好,但是又很难讲得出有啥好。就是这么一个平平的、没有跌宕的女孩子。其实也过了30岁了。
我总是督促Y在自己办公室里面弄一点恋情出来,懵懵懂懂结婚,从而走出宅男领域。然后生一个孩子,发现除了可以爱自己,还可以很无私地去爱另一个人。
Y说那个女孩子是有恋人的。只不过互相是同学,相恋了七、八年,互相变得习惯而缺乏激情,以至于没有理由结婚去,他们就那样耗在那里,等某一天催化剂的降临。
催化剂来了,但是女孩子发现原先那种平淡根本不是爱。所以她结婚的对象,是后面认识的,才仅仅只有几个月,终身也就定下了。
可见决定大事要的并不是时间,只是时机。

Y的机构福利非常完善,员工可以舒舒服服休产假。但是这个女子目前准备全身心去信赖、托付给这个男人,想了很久,辞职了。
我替她惋惜,因为日本这样不景气,等孩子大了,再要复职的话,也许只可以去做餐饮店的服务员。
Y对于身边这些来来去去的人与事,包括我不再与他有工作上的接触,开始在某家公司上班,他都是隔着一点距离,袖手看着。

Y君全不在意,人来人往,只是浮云,他只要自己活着的这一世齐全就可以了。周末他就去看他妈妈,妈妈还记着他上高中时整天嚷嚷着要吃肉的情景,以至于儿子四十多岁了,妈还以为他很馋肉吃。每到周六、或是连小儿子也归家的时候,餐桌的主角就是肉。Y君年轻时给妈妈添了很多麻烦,所以很尊重她,凡是端上来的菜,装作高中生努力吃光,直到有一天再也吃不下肉了。

日本人的饮食还有一个特点,就是信奉“粘粘”的东西。因为粘性令人联想到精液。
比如最近宣传得热火朝天的,是篠原涼子。她有着中性的美。过了三十岁,居然人气越来越旺。因为多了一种男女皆宜的爽朗风情。她嫁了一个生于1949年的舞台老演员,62岁了,却因为凉子顿顿给他吃粘粘的东西,从而迅速得了一子,目前再接再励,每天还是可以看到她带着便当去看丈夫的舞台,便当盒里打开来都是纳豆、秋葵(中国少有得种,在日本是夏天必吃的蔬菜,极粘)、山药、以及一种叫作“滑子”的蘑菇之类。全部都是粘的、补的、强精的。
其实粘的东西并不那样暧昧,它对所有人的健康都是好的。一般而言,都有疏通血管、让血流畅通的作用。当然海绵体也包括在内。

Y君经常面对这样的食品,吃到饱饱地,回到自己的住处。河豚有一年全部死了,现在他的房间里没有动物,只有越来越多的书。
他还是瘦长地走在书店、电器店、电脑店里面。有的时候你跟他说话,会发现他的眼神其实无比温柔,就像一只草食动物,但是如果你的发言在逻辑上有点讲不通,或者结论太感情化,那么Y就不会照顾你是女的,他会给你画一张结构图或是流程图,反正就是要彻底纠正你。
这一点凡是女人,没有人可以受得了。
在社会上,他还是那样遵纪守法。他帮我算税的时候,把我和小M吃的寿司发票剔出来,说这个社交费有点勉强。我嫌他正义到太古板,他又说等到税务所电话来问,就来不及了。人还是要问心无愧为好。哪怕做生意有一点狡猾,都不可以使诈。

Y视力一直有2.0,眼睛好的人老花也早,久不见他,他说他老花了,看一个近处的东西,焦点对不准。
我说,那就是说,我把脸凑到你跟前,你就看不到我的雀斑了是吗?宅男说,那你凑过来呀。
现在我还不知道老花是不是一件很受打击的事。比如和闭经比起来如何。在以往的概念里,那是变成“婆婆”的里程碑。
Y还有一点散光,日文叫作“乱视”,所以他在疲劳的时候,看到的东西都是有幻影的。
我问他,幻影是海市蜃楼,还是沙上楼阁?
Y回说,是前者。————这两个成语在日文里面分别有着不同的含义。前者是美丽的幻觉,后者是指基础脆弱的事业。

蒙古的星星


暑假小M去了蒙古。

蒙古在中国被称作“外蒙古”,以区别于内蒙古。而内蒙古因为一个年轻人,在一个有些黑幕的事件中,被人开车撞死,所以这个夏天,一直都在读卖新闻上看到抗议事件的报道。篇幅不大。日本这个岛国,哪怕经济不如从前,都还维持着它的清高。清高有时候是一种品格,有时候则是一种障碍。它对中国的报道,往往有一种扭捏的姿态,也许是因为彼此在经济上的力量关系,此高彼下,多少催人着急。

很久以前写过一篇《苏后的白马》,是很久以前流传在草原上的传说。其实一个地方,如果没有亲身去过,实在是难以概括那里的印象。从小M口中听到一些,都不算全貌。

小M这一群16个小朋友,从中学到高中的孩子们,加上随行的4个老师,是代表本市青少年国际交流基金的使者,每一年确定一个目的地,因为预算关系,只在亚洲范围内,去年听说去了柬埔寨。今年是蒙古。有些中小的国家,在我们心里难免受到轻视,其实那里每一家人的生活,在当事人心目中的份量应该是一样的。
小M说,蒙古当地的导游名叫“南才”。后来看到照片,南才是个红脸膛、胡子渣渣的男人,脸型是“角丸四角形”,就是圆角的长方形。
为了祈祷这群小朋友旅途安全,南才每天早晨起床就要把牛奶浇在山上,然后很虔诚地祷告。蒙古人大都心里敬畏天与神佛。这使得他们的生活虽然粗糙,但是没有很大的恶。比如挖矿敛财、据为己有之类。
小M站在南才身边的照片,过于白净,看上去只是一个日本女孩子,却没有一点点彪悍的风度。

蒙古有过成吉思汗,游牧民族过什么打仗厉害呢。据说是因为他们不需要后勤。而汉族人婆婆妈妈,打仗行军,除了兵还有后勤兵,扛着锅子、干粮上路呢,所以要快也快不了,没有干粮的时候就要命。如果不讲道义去抢当地居民的口粮,就会激起民愤。而且汉人不经训练,哪会骑马?比如戏文里面,北方人只见骑小毛驴儿,南方多见少年骑在牛背上。而蒙古人的小孩子都是会骑马的。小M说,蒙古的马是和人一样的。比如两个人站着讲话,旁边如果有一匹马,它就会走到他们俩的中间去,因为马想要参加对话。

游牧民族他只要背着弓箭,胯下有马,就可以上天入地,饿了打活物吃,累了翻下身就睡。动物的毛皮可以御寒,甚至很漂亮。我猜想他们的意识从根本上就是与农耕民族截然不同的。农耕的人,再怎么穷,都想有一块属于自己的地,有一个屋顶罩着自己。而且,哪怕受一点压迫,只要不是逼得他走投无路,他都是可以忍让苟且的,因为搬家、走人的成本太高了,他太爱自己住的那个地方。而游牧的人全不需要,所以打起仗来就是无敌的。

小M说蒙古人很随意不拘。比如在南部草原地带的机场,他们本来计划坐的那班飞机,临时说不太高兴飞,所以取消了。
然后南才就和旅行社的人一起去拜托机场的人,怎么都给飞一程,因为在乌兰巴特已经订好了成吉思汗酒店的房间,管理飞机的人说,那好吧,就给你们飞一下喽。
于是他们当晚得以住回城里。刚好韩国的总统也来了,使得这个酒店变得肃然。小M说那里的早餐极好,看照片是西式的。小孩子的肠胃都现代化了。难怪。
比如他们去戈壁滩,去和当地牧民交流,去吃百家饭那样子,当然并不是饭,也几乎没有蔬菜,就是肉、奶、酒。小M说到cheese,尝了好几家的,结果很多牧民家的味道实在吃不惯,只有一家非常好吃,但那个主人去过日本,他的Cheese发酵口味,是比较为日本人所接受的味道。
吃饭的时候,看到外面有一只中等偏大的黑狗,有时就地躺着,所以身上沾了灰扑扑的尘土,那个眼神一直在望草原的地平线,因而显得高瞻远瞩。主人给它一块红红的食物,小M说怀疑是一块动物的骨头带肉。但她是发达社会的孩子了,对于杀生这件事,可以不看则不看。

小M回来后说,她要学骑马。他们在蒙古的时候,每人分了一只马,在一个小山坡上骑。有的小朋友胡乱下命令,那马就不听话。但是小M分到的马善解人意,只要她吩咐说走,走,它就走。叫它快点,它就快一点。好像可以听得到马背上人心里的话。
我说,我们帮它赎身,养在家里多好。————如果我富有。小M却出乎意料地说,那本来就是为观光而训练的乖巧的马,听话其实就是它工作的一部分。也许是她长大了。

当地举行骑马比赛,也不是大型的,就是三天两头附近的大人小孩过来参加的样子,小男孩红彤彤的脸,看到马呼啦就翻身一跃骑上去。
骑马在日本,模仿了欧洲,把它变成是贵族的玩耍,当然国土有限的日本,无论是养马、种草,都是花钱的。如果有人说他参加了骑马俱乐部,那么一点可以断定他是有点闲钱的。无论是道具、衣装、租马,都不是便宜的事。
而小M他们随行的导游,因为跑过很多地方,还是原本就喜欢,居然是非常擅长骑马的。小M最近会时时冒出一些景仰年长男性的话语。这个年纪,哪怕不是看过很多书,都会觉得同龄男孩子还是小学生水平,实在难以看得上。




蒙古人的面相,大都有长长的眼梢,脸颊红润的居多。
小M他们还遇到一个导游,被称作“蒙古的北岛康介”,很帅,下巴上留了一点胡须,厚实的胸板、精悍的风度,比起北岛有过之而无不及。
他们还去了孤儿院,表演了各自拿手的节目。并且把自己从日本带去的小礼物分发给大家。小M刻了一个橡皮图章,是有着长长鬃毛的马的侧脸。在蘸印泥的时候,故意用了多个颜色,使它有点彩虹的味道。其他还有穿和服的小女孩、樱花等等,把图章敲在和纸(坚牢、有纹路的日本纸)上,并穿上书签的绳子。
我帮她买了各色的日本小娃娃,穿着纯色的和服。虽然只是机器雕刻,不如工匠手工制作的那样有温暖的感觉,但也可以说足够可爱的了。
小M都把它们送给蒙古孤儿院的人。

孤儿院是一个小小的社会,里面不仅有小孩,还有成年人。他们自己运营着那个组织,而孤儿院的资金,是由蒙古族歌唱家オユンナ筹资创办的。她的声音是天使。
孤儿院的小朋友们,为了欢迎小M他们的到来,一起唱《如果感到幸福你就拍拍手》。小M回来后说,虽然是孤儿,但他们看上去都是开心的,不像心里有阴影的样子。而且,载歌载舞的形式看上去那么愉快。

草原上真的有很美的星星。有一夜他们借宿在“GEL”(中文叫“包”)里,约好了到GEL外看星星。16个小朋友,在没有路灯的山坡上,漫天繁星一直铺到地上,他们在那里讲自己的悄悄话。因为都是来自不同的学校和班级,平时并不在一起,所以每个人就没有一个“标签”,比如功课很好的孩子、调皮鬼、慢吞吞的小孩之类。他们在那个草原之旅,都是零的身份。他们谈班上喜欢的同学,谈喜欢哪个偶像,以至于旅途结束后,一直都成了很好的朋友。



顺便还有一个要报告一下。
小M因为她的中文名字有个字是“瑞”,班里的女生们就学着中文发音,叫她“Rui”,听起来就像“如意”一样。如意这个名字,口彩虽然很好,但口彩太好的名,就好象一个丫鬟。好在现代的人,反其道,大土也可以变成大雅。久听她的朋友们这样叫,倒也觉得蛮好听的了。

今天小M和她蒙古的朋友们约着见面。上个星期她们一起去街头为东北地区募捐。小M说,如今的人,看到募捐很多都躲着走。

Wednesday, January 05, 2011

两思


在我们长大成为成年人以后,基本就已经想不起来小时候的种种心情。所以有的时候听小M同学们的事情,就觉得心里变得十分柔软,好像坐在冬天的土墙边,晒着太阳,心里变得暖暖的,有一丝丝微风吹过,都会激起一层涟漪。

樱子喜欢上琏君。琏君的气度有点像红楼梦里面的琏二爷,华美但是浮夸。樱子最早被他吸引,是在班级的早晨发表会上。每天规定有一个小朋友执勤,必须讲几句话,内容不限。
小M非常喜欢上台讲话,有时候她会拎着一个装着虫子的笼子,拿着wiki搜索来的资料,上台讲她是怎样发现这条虫,而这条虫子,将在离奇的命运之后,羽化成为怎样的一只蛾子。有时候她将报纸的新闻,小学生中尚很少有人看报,而小M是行家,拿到报纸,先过目《编辑手帐》,也就是编辑每天根据时势写的一段精华点评,如果实在没有什么重大话题,就会写很美很文学的一段感思。随后小M翻开来看《人生相谈》————也就是读者为一些家里的或个人的事烦恼得很,不知道怎么办,就请专家来看看怎么才好。而读卖新闻这个专栏的专家们,都是十分有人生资历的。他们写的话语,都很平民、很遵循常识。小M有时会对报纸上讲的事情发表一点议论,意思往往是大人们的事情,其实与我们小朋友的生活息息相关。
琏君个子很高,妈妈在开家长会时见过,有些高傲,稍带刻薄的眉眼,学期中间烫了头之后忽然多了浓重的妇人气,反而没有了原来那种伶俐劲。琏君还有一个妹妹,也在同一间小学,哥哥在妹妹童年的时候,大都有一种疼爱近似于暗恋般的情怀。琏君就经常说:我最爱我的妹妹。其他女生仅次之。
樱子每每听到这句话,眼里仿佛漫画中那样,有粉红的心在闪烁,说“琏君多温柔呀。”----小时候的爱情可以无私到极点,只要是为了对方好,哪怕自己排在很后面,都是心甘情愿的。

日本的教育,我觉得最杰出的是早早放手让孩子们去经历、讲述、谈论男女之间的情愫。到了高中生的时候,就有我们亚洲其它国家的成人水准,而大学生就完全对未来很清晰而坚定,不像我们那些古板的教育,一直到大学,都在宣扬恋爱是影响学业的,走出大学门,忽然又开禁了。于是就像新手开车上路,简直就是毫无经验的赤膊上阵,稍稍谈不拢,就往往偏激到鱼死网破的地步。
包括aki,其实是很不会取巧的一种爱情历程。昨天去喜美子阿姨家,一席话受益匪浅,以后会慢慢把它写出来。30多岁了,自己是唐吉坷德,定要找一个与自己站在同一边的、持剑面对这个世界的男人。你说会不会有呢。

樱子已经在经历早早的那种喜欢男生的心情。或许这与她的家庭有关。她的母亲是家庭主妇,哪怕是年轻时,也没有上过班,好像生来就是为了嫁一个人,然后把自己的人生与之结合在一起,两条路合并为一条的那种。问题是她并不怎么出挑地美,也不活泼,也不读书好,这样一搁两搁,到了30岁后才找了一个比她年轻的木匠结了婚。这就是樱子的父亲。长相不错的,只是婆婆是个厉害的人,樱子妈妈本来神经就那么细(大多日本女人神经比我细得多),结果不断生病,最后只好搬出来了之。
樱子妈妈是某种日本主妇的典型。孩子们功课好不好,都没有多大关系,对女儿只求将来平稳一生,对儿子小时候就要求他专注于一样运动,比如足球或棒球,这样妈妈就可以跟着去练习,周末也算散心的一件事。



写了一半其实中间又有了很多事,一晃几个月又飞快地过去了。她们都不再是小学生。明天小M也要去做中学生的第一天了。
当时我的初衷,是想娓娓地写樱子怎样爱上琏君,又怎样地被真由美抢了去。真由美又是怎样的一个女孩子。以及某一天放学后在校门口悲壮的一幕,等等。
结果这些都已经变成了往事。好像外面正开着的樱花,刚刚还是5张花瓣,端正匀称地开在树上,风儿吹起,一片片樱吹雪,纷纷扬扬,从不见一朵朵地谢了落下,只有一瓣瓣。所以它是碎了而谢的一种花。

小朋友的记忆,在我们大人推断起来,仿佛只是美好,其实不然。
樱子现在淡淡地喜欢着一个爱猫的男孩子,升了中学,居然分在同年级同班,那个男孩有一张很宽的脸,个子还没有拔高,总是抱着一只猫或是一只狗在手上,还拿自己的零用钱买了东西喂流浪猫。不过好似家境不怎么好。
小M因为去了更远的中学,每天要坐巴士来去,所以就与樱子见得少了。我真不知她们烦恼最多的年龄,互相可有倾诉的对象。升了中学,也许各自又会有新的朋友。妈妈是越来越远的一个存在了,我一直都不喜欢自己的母亲。她虽然并没有直接影响我的人生,却给我一种直觉,让我一直在反叛,好似反叛着,才会走上正确的路。
小M对于我,还是没有隔夜气的,有时不开心了,互相高声几句,她也会争辩,并且认为,虽然妈妈是养育孩子的人,但并不等同于样样正确无比。所以她很反叛,有时是为了反叛而反叛。但是话又说回来,人一生都有几次反叛,用以宣泄我们多得用不掉的精力,如果压抑着,这股精力会在更加不恰当的时候释放出来,那往往是人生之歪路或者失足。

所以说,小M是很正常地在长大。上周有一天,小朋友的最大号150cm牛仔裤终于拉不上去了,于是我们去UNIQLO,买了她的第一条正式的牛仔裤。裤腿翻了两圈,但是我们没有剪掉,因为很快就会正好了。
我自己也有很多的变化,生平第一次去上班,今天是周日的22点,这是一个心情很差的晚上。因为明天要去上班,是星期一。小朋友的星期一充满希望,成年人的星期一迈向疲劳。因着这种预感,我早一点睡了罢。

周围前来示好的异性,就好像手上的牌,洗了很多次,结果抽来抽去还是那一张,所以说人生简直就是变戏法。要么就是真有上帝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