Wednesday, May 30, 2007

卖不掉的新房子


明天有一家电视台的采访,主要是业内的一些问题。从四月份接下一桩案件之后,就一直波澜起伏地跌宕到现在。每桩纠纷,都是一波三折的。直到最后的最后,双方在《调停书》上落印,心里的石头才算落下。在这之前,你永远不知道什么时候、在哪一步上失算,会节外生枝。
在这种交涉问题中,只怕笨蛋。笨蛋不懂见好就收,有时就会无止境地拖下去,鹬蚌都死光光。而很多事情,到了下一步,就无法退回来。比如见官、诉讼,来得容易走得难,不是一句“撤销”就那么简单回到起始阶段的。笨蛋总是把智者的预言,当作恐吓。把好心人送给他的下台台阶,当作陷阱。这也是笨蛋之所以为笨蛋。
在接手时,会受一份“着手金”,表示本人要来管这个事情了。办好之后,是大头的收款。可以慷慨地…还是存起来。我是守财奴。因为老了要靠自己。

这件问题,牵涉到日本最大的汽车厂商。所以步步有忌讳,花的精力实在不小。好在还有一个十分相投的拍档IWATA先生。他永远不会弱势,或者无言以对。比我更了不起的,是他肯退。我心高气傲,他有时和敌人会故作亲热状,压低声音,面带微笑,表示交情深厚超越针锋相对。而我,对于不屑的人,是万万不肯的,下巴始终高于水平线,脸上是无敌的微笑,说话还要挑一下眉毛。IWATA教我许多,但这是每个人的体质,有些永远都学不会。
可怜的aki胃又痛了。据说精神压力,可以在一夜之间,在人的胃上开一个洞出来。人的身体,与精神状态息息相关。比如恋爱的人,总是神采奕奕。失恋的人,灰头土面。
去看医生,安一下心,好应付明天的胖记者。

平野医院是公事上的关联签约医院,看到我私人去看病,很热情的样子。还问我是否要指定医生。
医生意外地很帅。一身深蓝色的手术衣,加上白色长衫,三十多的样子----医术、经验对于aki比较次要。从看那部美国的连续剧《ER》开始,aki就对医生有种敬仰。
医生开药,却不给我弄听诊器。又问我要不要顺便预约胃镜检查,我说如果是您做检查,那就好的。年纪也差不多了,我同龄的好朋友,得了胃癌去世呢。人在江湖上,不得不保重。
护士拿了预约的大本本进来,说明天已满,要到下周了。医生瞪她一眼,因为这个护士比较老而平凡。我总觉得,男人对于美丽女子总是容易原谅一点。不管有意或是无意。
医生说:星期五上午呢。
她支吾到:满了哟。
医生说:不怕多做一个。加。
我忙说谢谢,是您做检查那是再好不过了。-----有些人以为,适当地恭维一个人,会不会引起反感?其实不然,含蓄的恭维,是赞美。怎么把话说得好听,是种学问。

去抽血的时候,忽然被针扎醒了。因为医生的帅气,我稀里糊涂要求检查了,而且是那么恶心的胃镜!还没有做,已经要吐了。我将在那个医生面前,眼泪鼻涕横流-----而且,说明书上强调:不得化妆。不得涂指甲油。要事先饿得昏昏的。水米不进。要穿宽松舒适的衣服。要带好毛巾准备擦一切分泌物。啊,啊,啊。

已经预约了,再想也是无用。
傍晚出去散步。我的狗颠颠地跑在路上。接到一个朋友的电话。完了,他说:你今天说话好开心的样子。
我说:遇到很帅的医生了。
他嘘我。我说:你们大多数人,就是想在心里,不敢说出来。同样看病,你也希望遇到的是一个美丽的看护妇呀。我说了,就很好色么。美好的东西,大家都喜欢。
他当真地说:医生和患者会不会有可能有故事的?
我说:不可能。或者极少的,经过住院,在出院后是有的。比如最近的周刊,某女明星嫁了看肠子的医生。那么紧要的地方给人看了去,恐怕不得不嫁喽。
一般是极少的。就像老师,恋上学生是犯罪。恋上同事呢,一般教育委员会把他们分开在两个学校,而已。所以呢,医生最多的恋爱对象,是看护妇。不是病人。病人就像是我们手里的产品、商品,不在动心的行列里。

聊着走着,走过熟悉的一排房子,是不动产公司先买下地皮,统一建造之后,前年开始卖的。别的都卖了,只剩一幢奇特而美丽的,有着南美风情的房子。每天经过,很喜欢,就会留心着看。房子是米白的墙,简朴的窗,门口的设计很奇特,有一个拱形的大门,进去才是一扇木头门。阳台有两个,一个是晒得到太阳的,一个比较隐秘,可以在那里看书、谈心。院子里种着常绿树,和芬芳的Rosemarry,终年开着蓝色星星般的花。或许因为比两边的房子标新立异,而买的人,是要住一辈子的,只想一个普通而平凡的家,所以居然没有卖掉。
后来不动产公司有些着急,原价3,980万,居然降到3,580万。这一降价,以买客的心理,又要嘀咕了:是不是夜里出妖怪呢?是不是风水不好呢?是不是地盘不稳呢?-----越发无人问津。
再过了半年,公司又降价至2,980万。于是妖怪、风水之说更加得到了证实。两边的人家,一家已经生了孩子了,另一家原来是婴儿的,已看见幼稚园的巴士在接送了。

这幢房子终于剩下了。至今无人居住。
就像一个很美的人,在年轻姣好的岁月里,令人望而却步。后来他(她)妥协了,准备放低理想,将就算了。而别人都怀疑这么美好的,不会这么轻易归属自己,于是袖手。
再后来,他(她)有些岁月的风霜了。又令人望而生畏了。尤其是女人,历练和成熟总令人惧怕。除非是心智远远在她上面的大男人。
我在想这幢房子,可怜自己,又多了一项胃痛小疾,从此更是要自己打算下去了。

Sunday, May 27, 2007

愉快的星期天



星期天,一早是町内(街道里弄的意思)的拔草活动。
不睡懒觉,出去做公益活动。日本的劳动观念,和中国有所不同。
比如幼稚园、学校,从来没有“校工”这个概念,所有打扫工作,完全由小主人们来完成。每个学期开学,新学期所需物品,一定有“两块抹布”这一项。一块擦桌子,一块擦地面。
小孩子们,在幼稚园的年纪,还不会拧抹布,老师帮着把水拧干,于是他们就欢天喜地地去擦到东擦到西。从窗子到地板。厕所也是孩子们执勤,从小就做,所以没有小孩是嫌脏的。外面的操场上,一个个举着比自己还高的竹扫帚,在扫落叶。商店里有小孩子专用的工作手套卖,戴上它,小孩子们拣垃圾、拔草,很少有偷懒的小孩。
初看觉得很为难小孩子们。很多国家,学校都有专门的人员进行打扫、修缮,小孩子们是客人,父母送来念书的,不是来劳动的。而日本不是,自己用的、弄脏的,当然是自己动手。
所以日本被称为世界上最清洁的国家呢。

町----是居住单位,一般有几十家人家。经常利用星期天号召打扫公共环境。这次是公园。初夏,下了几场雨,草长得新绿,大人小孩都在打扫。这种活动,很少男人参加,他们只要上个班,其余都可以免除。日本的女人们全面地看家、带孩子。一早出来,不见有素面朝天的女人,都已经粉墨过。我见过的日本女人里,不怎么化妆的,恐怕只有成子。旧式的作法,是太太在老公起身前,就先打扮好,做好早饭。等他起来吃完,又跟着走到大门口,恭送男人去上班“您走好。”-----我不知道她们的郁闷,排遣在何处,只是感觉蛮累人的。

人多力量大,一会儿,无数的小草拔得干干净净。公园四周有参天大树,落叶也一扫而光,游泳池还不到季节,只是干涸的天蓝色。夏天午后,每天都有一池水,供小孩子们嬉戏。
另外还有秋千、砂池、滑梯。这些都是日本的小孩子必经的成长道路。
常常看到国内的老人带着小孩子。这里都是妈妈们,很少人把育儿这件天大的事,假于人手。因而小孩子被溺爱的不多,大都从小被管教得有礼貌。

小M是个积极的小孩,在学校,今年的选举中,当选年级委员,每周一次,拿个小本本去参加议会,回来传达给人民。拔草当然也不含糊,拔完公园的,意犹未尽,又拔aki院子里的草。
夏天了,小M的防晒意识非常强,她头戴帽子,脖子里围个小毛巾,她说“女孩子,脖子黑黑的,是很要不得的,影响撩起头发的瞬间的视觉效果。”其实她给剃了短发,没什么好撩的。今天她很大意地穿了一件短袖衫,所以特地套了一付黑色的防晒手套。小M强调:防晒要从小做起。她也喜欢在停车场玩,有时观察虫子,一蹲就是半个小时。或者喂麻雀吃饼干,麻雀胆小,不敢下来。她要在近距离看它们,就很有耐心地蹲在汽车后面,说:早晚,麻雀会把我当作固有的风景。
所以她就很有必要涂防晒霜。她有spf值不同的霜三支,分别用于阴天、晴天和游泳天。又怕人家取笑,每次涂完都要问一下:有没有很白?都涂开了么?有无分界线?

拔草拔到虫子了。她开心地把虫捉住,放在笼子里,喂一点相应的饭。比如青虫类,是它当时吃着的叶子。虫很多疑,妈妈生它们在哪里,它们就只吃那个叶。地老虎的幼虫,她盛一点泥巴在里面,喂它们一些植物的根。经常喷一点水,保持一定的湿度。
星期一可以把虫带到学校去。学校提倡的,大家一起看,一起评论这只虫是什么,公的母的。
带来带去看了几天,如果是化蛹的,那么就是一桩大事了。有可能因为教室后面的虫要变蝴蝶了,老师停止教课,准许大家去看。蝴蝶难养,一天要换好几次蜜糖水,大都是放飞了事。一班小孩子,在窗口挥手说:Sa-yo-na-ra,你要保持健康!
小M抓到三只金龟子的幼虫,如获至宝。草也不拔了,去伺候虫子的温床。嘴里不停地在跟它们说话。说话说得口干,她进屋喝牛奶去了。还是渴,又吃冰激淋。
aki寂寞地把草拔光,抱怨小M虎头蛇尾。

整个一天,收拾换季的衣服,洗衣机转个不停。被子也换作夏天的,一下子床上雪雪白,忍不住上去躺了会。有些旧衣服,每年拿进拿出,好几年不曾穿过,却还想有可能会穿。这次狠心都扔掉了。现在不穿的,以后一定也不会再穿。人,不能在伺候身外之物上,耗费过多的精力。
傍晚,收衣服,熨衣服。哪怕是T恤衫,都喜欢轻轻地喷一下蒸气。近年流行的皱纹衣,就省事很多,拧起来,卷成一团,用橡皮筋扎住,放在柜子里,象一条条彩色斑斓的蛇。喜欢的印度装,大都是皱巴巴的棉布,颜色大都是鲜艳的原色,用手洗。料理得好,衣服穿在身上是不同的。

傍晚在院子里,摘去一些谢掉的花。很香的一种玫瑰开花了,采了一朵用来泡澡。玫瑰的池水,令人有幻觉,自己无端地就开始爱惜自己。是不是红颜薄命、面面相觑的缘故。
周末,好好地用椿油养了一下头发。

还做了一点厨房的事情,正是腌制“蕎頭”的季节。日文称为Rakyo,学名“辣韭”。葉似蔥、韭,鱗莖似蒜,有丰富的维他命B,但不象韭菜壮阳。
日本的腌制方法,大都先洗去泥,赶紧用盐粗腌一下,因为它生命力奇强,马上就会发芽的。
相对于一公斤Rakyo,要预备500ml的米醋,加入400g的白糖,加热至沸腾,糖溶解,醋薰得眼睛都睁不开,马上关火。晾凉。
刚才的Rakyo洗去盐,吹干,不要尝,还一点都不好吃呢。要泡在醋里面十天左右,才会入味。
日本的咖喱饭,一定不可以少这个。清脆可口,消除膻气。

aki最喜欢在厨房里鼓鼓捣捣。黄瓜上市,想起要腌麦当劳汉堡里的酸黄瓜。又去院子里采了一堆月桂树的叶子。种月桂树的时候,酸黄瓜就是我的梦。因为在店里总是吃不够。月桂树是种吉祥的树,代表胜利。古代罗马给胜者戴的皇冠就是用月桂树的枝条编织而成。有种暗暗的、不张扬的香。还可以在煮咖喱的时候加入两张叶子,使得咖喱有些民族的气息。
夏天蔬菜种类多,是我欣喜的。有一个西洋料理的蔬菜汤,主要味道就靠这个叶子,和一点胡椒盐。材料可以是所有蔬菜,比如:洋葱、红萝卜、白萝卜、卷心菜、土豆、茄子、类似南瓜的一种瓜、番茄…,也可以加一点火腿、香肠,汤上冒着一点点油星子,清淡可口,再热的天都有胃口。
月桂树的叶子,取去年的老叶,晒干保存。随手就可以用。马上就是梅雨了,新芽已见,要在这之前摘一点老叶保存起来才好。

我每天都很忙。忙着照顾自己。因为凡事不肯叫人代劳。这是万万不符合现代社会的效率化的。
但是叫我省去哪个呢。尤其是吃上面,入口的东西,直接长成我的身体精神,影响到健康和寿命,怎么可以轻易买点现成的吃吃呢。

Saturday, May 26, 2007

情未央(小说)

〈小说〉 他的孩子生病了。据说发着很高的烧。虽说已经是大孩子,但还是急急地去了医院。父母都陪在边上。 太太已经忘了昨夜的争吵。昨夜照例检查他的手机,发现有一句“亲爱的,晚安。”质问他,他却说,是一个交情很好的女孩子,只是朋友,互相开玩笑罢了。----“你想,我会说这种肉麻的话吗。难以想象。”他笑着搪塞,掩饰自己的措手不及。 太太说:那我打电话问她,你不怕? 男的飞快地想:不可能。证据不确凿,太太不会自取其辱。但是,以防万一,我要告诉她一声。 孩子用了退烧的药,平静下来。 他悄悄地出去,心想:跟她说了,或许不好。她应该是喜欢我的,但是绝不想陷入麻烦。怕她不开心呢。不过还是说一声吧,正是爱得燃烧的时候,电话忽然打来,怕她乱了方寸。 家里的老婆,实在是啰嗦。当年自己不就是把我从原配手里抢去,现在又怕人家抢她的。 他想起来,她问自己,当年是不是很爱太太,才会结婚。 已经是多年前的事了。爱不爱已经记不得了。她说:一个女人,把她最好的岁月,都给了你。你要珍惜她的。-----不知道为什么,女人在这种时候,会有一种猩猩相惜的感情,而把这个共同的男人视作敌人。 他笑起来:你倒帮她说话。但是现在,对我最重要的是你。 她先有些不信。因为她以为,男人好比孙悟空,太太就是如来佛。他再翻滚,都不过是在太太的手心里,而他心里的轻重,太太是家庭,自己不过是一段外史。重要的还是太太吧,不过刻意讨好罢了。 后来她向其他人证实,太太和女情人,在男人心里,哪个重要? 男人一律回答:情人。而且不假思索。男人说:因为爱。爱,所以重要。 她不接受这个理由,因为不想承认他的感情。这样,或许分手时,不会难过。世上的爱情,有些以姻缘为前提。而他们的爱,前提就是终会到来的分手。她曾经黯然,现在也已习惯,只是惧怕这一天的到来。毕竟,如果她不爱他,就不会与他发展至亲密。一方面,她对于他的爱,总是吃不饱。不是因为太少,而是因为残缺。 她想了很久,努力理智。然后找到一个合理的解释:男人把工资袋交给太太,所以只好多用一点爱情在情人身上。她微笑起来,侧着头,想起他的身体,心潮澎湃。 电话响起。是他。他很抱歉地说,可能会给她添一点麻烦。老婆侵犯人权,偷看手机。 她有些恐慌,因为他们互相都认识。“你怎么这么不小心?” “对不起。但我是爱你的。本不想告诉你,害你担心。”他的声音,很深厚而好听。 “她看到哪一通?不会是我的?我好像描述过一些细节···” “不是你的。我想她也不会真的打电话来。只是叫你留个心。以后见到她,还象平时一样好了。” “我会很紧张见她。天啊。你看你一定有很多前科,她才会如此仔细。”她知道,他是一个十分吸引女人的人。工作有魄力,健康,会说话,而且…下手从不犹豫。 他在电话那头笑。辩解说:“太太心胸狭窄。一直都是这样的。但是,我会保护你。你要信我。” 她很喜欢他这么说。“保护”,已经很久没有人对自己说。因为她很能干,做事麻利,有头脑。连他的上司都说:呵呵,谁要惹你,恐怕给你几句话骂回去。 其实也不是,她只是喜欢独善其身而已。周围都是已婚男人,自己没有企图,不值得去自讨苦吃。然而,他却出现了,他很懂女人,先让人无法拒绝地约她出去喝茶,彬彬有礼。目的地却并不是咖啡屋。 他深深懂得,要征服一个女人,先征服她的身体,才是捷径。之后,多一次,女人的爱,便深一层。 最近的她,有些糊涂,只要不暴露,其他先不多想了,因为每一次见面,都是快乐的。 有些时候,她还是脱不了天生的聪明,会清醒一会,比如在几天不见面、身体上的渴求淡去的时候。 现在就是的,她问:“你的保护,就是死不承认么?” 他没有想得细致,回答:“对,我一定说,我们没有瓜葛。绝对不会叫你难做。”话语里甚至有些得意与决绝。 她心上小小地失望。因是电话,他看不到表情。 她怏怏地说:谢谢。 他问她明天可有时间? 她说:“你的孩子在生病。我会有负罪感。等他好了再说吧,再说,其实你是一个好父亲的”。他有时会给孩子买漫画书,这一点,又丝毫不影响他回身过来看着她的时候,目光中充满爱意。 -----人很奇怪。可以同时是父亲,同时是男人。而自己在更小的时候,以为父母亲就不是男人、女人。也就不存在情爱。对这一点,他有过很好的解释:人,必须先是人,后是父亲、丈夫。前者是属性。后者是社会地位。 她喜欢他的至情至性。然而时不时地,智慧又冒头了:他只是贪着新鲜罢了。 人在爱情面前,就会变得低微。她甚至忘了自己有很多可爱的资本,常常不安着,抑郁着。而见面的时候,这一切烟消云散。就连他秘密地把她介绍给朋友,朋友都说,没见过他如此正式、郑重地带过女人出来。并且,骄傲地对第三个人说:我们相爱。我爱得很欢喜,所以一定要告诉他人。我的快乐巨大得不能私藏。 她叮嘱他,要好好陪着孩子。又为他的话语打动:我会在心里念着你的。 绝大多数时候,人们分不清究竟是因为爱情,还是因为寂寞。人与人,依恋着,痴缠着,想留他(她)在身边。又怕留下了,却又不爱了。 她和他的故事,或许看的人认为欠缺、无望。然而,不能说是一种完美。电话断了的那一刻起,他们已经在想着对方了。

Friday, May 25, 2007

铃兰叮当


铃兰的名字本身,就是清脆好听的。然而日文里有一个更好的名字,叫作“君影草”。
铃兰是百合科的植物,只因香气浓郁,才叫“兰”。英文叫它“谷间的小百合”,而法语则称“圣母玛丽亚的眼泪”,德国人叫它“五月的小铃铛”。

君影草这个名字,或许最为贴切。看它低着头,大大的绿叶间。伸出花茎,雪白的小铃铛一样的花,好似微风拂过,呤呤有声。或许花蜜也是芬芳的,小蜜蜂常常呵着腰,钻将进去,身体完全地看不见,好象是在捉迷藏。
很多人家的院子里,都有一株铃兰,开始只是一棵,几年后变作一大丛。每到五月,青葱的叶,衬着雪白的花,暗香袭人,有着不同于玫瑰的美丽。
然而它却是毒的。叶、花、甚至球根,牛羊都避开不食。而园艺种的比较大朵的德国铃兰,毒性更甚。据说在草原上,其他的草,被动物吃光,或者一岁一枯荣。而铃兰则趁机占据领地,大片皆是。它相貌柔弱,其实繁殖力强,也不怕土地的贫瘠。花语却是:幸福会回来的。希望。纯爱。是5月1日的生日花。

给我的印象,就是念着君影,坚忍地等待。期望幸福重来。
事实上,没有幸福可以重新来过。因着分别,互相的爱,只变作责任。再到一起,想到为了这一天的代价,余生只是偿还。而我们又总是奢望某种相亲相爱,不懂得说出来的爱,总是不被珍惜。
对于一个人的爱,可以有很多种。比如追,求,等。下流的可以是纠缠、胁迫。
追,是舍不得曾经花在他身上的时光。追到后来,只是花去更多的心力与青春,血本无归因而加倍。而男人的有一点习性,与狗是很象的。同是狩猎动物的缘故。你跑,他却死不甘心。你追,他却怕起来,跑得好像有四只脚。
求,是贪心。物欲、情欲。欲火焚身。越老越甚,因着手上的资本递减。
等,是自我满足。我等着你,如此痴心,你不可负我。在自己等待的日子里,女人为自己的坚决而感动,并因此坚信,自己爱的的确是他。

男人不喜欢。于是狡猾的男人说:我只要活到40岁,最好在睡梦里死去。男人在30岁的时候常说只要40。到了40岁,改口说50。一路活得津津有味。极乐再好,终归比不得现世的享受。
女人听了心疼,说:难道我的爱,都不能使你更加热爱生命么。你一定是有什么阴影,我要用我博大的爱,来融解你,接纳你。
男人心里在笑:傻瓜,我只是叫你不要期待我。不是真的想死。世上快乐千千万,如何舍得。如果你执意要等,并且只是你私人的事,不求我的许诺,那也可以。
男人做感动状,眼眶湿润地说:对于我这么一个喜欢漂泊的人,你却不嫌。你是我最感安心的人,或许有一天,我们都老了,终于可以在一起。你将是我心上的安慰,梦里的天使。

于是女人等待,如同铃兰。开着小小的花,心里充满希望。直到成为半老的怨妇。
很多善良的女人,都有这种经历。好在我们的一生,实在是很短很短。所以,一世,经历一次天大的爱情,忍耐一段长久的孤独,受一次最大的嘲弄,也就到了终点。
劝人也是劝己:如果他真的爱你,现在他就不会离开你。

每一种花开,都是有它的道理的。

Thursday, May 24, 2007

梧桐树上


五月初,有一种奇异的花开起来。不是因为特别,只是它开在树的顶端,而这种树别名“凌霄木”,即梧桐,玉树临风,感觉就是这样的。

传说里的凤凰,栖息于梧桐,只吃竹子的果实。高洁得不是凡人能随便看得到,所以就是“瑞鸟”。代表吉祥富贵。
桐花很香,五月晴天居多,高高的树顶,开着一串串紫色的花,花形如钟,呈筒状。香气到不了凡间,只等谢了,大大的花,噗噗掉下,捡起来嗅一嗅,有些丁香的气味。
在日本古代,家里生了女儿,就种一棵桐树。等到她长成出嫁的时候,正好桐木可以做陪嫁的衣橱。好比绍兴的花雕女儿红。女儿都是要赔上一点的。
桐木十分地轻,不吸湿气,所以做衣柜是最适合的。日本的家里,以前都有专门存放和服的、横幅比较宽的“和箪笥”,四周包着镂花的金属角,拉手是环形,好象旧时候的门环。这些古代的生活文化,实在与中国非常相像。令我经常在日本的细小日常里,怀念童年的村庄,民风古朴,生活简单,而每件家具都用足手工,并且有着历史。

有个日本的婆婆,就有这样一个衣柜。之前写过她的葬礼。留下一橱的和服,昂贵却全无用处。帮她整理遗物的时候,某个抽屉的最底层,忽然有一叠发黄的信件。打开也看不太懂。因旧时的人擅长竖写,假名连成一片,而女人的美德,是用假名而不是汉字。汉字曾经是男人的特权。
好歹看到男人字迹,总算可以描绘出故事的一部分。他说:“我跑去你的公寓,你前脚刚走。我跑去车站等你,但是也没有等到。我想再没有机会了。”另一封,“总有一天,我会回来接你,从他身边。你要寄予希望地等着。”最后一封,提到孩子。我想我是闯祸了,就不敢再看。
世间有多少的事,就这样湮埋于岁月。有多少的爱情,失去只为不得已。有多少男女,思念的心,以为可以重逢,却在多次落空的惊喜之后,慢慢冷却。

对一种东西的感觉,往往加上记忆和经历的成分。所以我看桐树,是带些伤感的。
秋天的日子,红叶万分好。枫树、槭树,都是小小的叶子,风起之处,飘飘洋洋,落叶成锦,甚至华丽。
只有桐树,它大大的叶子,每一片从高处落下,悠悠的,在空中如小舟一般,晃了多次,才徐徐落于地,且有声响。《淮南子》里有“一叶知秋”的说法,日文叫作“桐一叶”,大叶子,自有它的重量,和在心里的分量。感觉真的荣华褪尽,寒风四起。

桐树现在并不多见了。老式的衣柜也少了。现代的人,已没有必要把信藏于衣柜。因为根本不写。如今的爱情,是在电话里诉说、吵架,在网络中分分秒秒地纠缠。那些思忖和猜测,想念却说不出来的困顿,已经少了很多。现代的爱,好象是赤膊战。

梧桐还可以做很多风雅的东西。日本娃娃的头部、木屐、琴的胴体。据说,桐木做的琴,有种“诸行无常”的音色。无可比拟。
我的老家,也有一棵桐树,种在屋后,我却用不上它做陪嫁了。只有一件无关的小事,不知为什么,连同桐花的芬芳,依旧记得。
有那么一个下午,在桐树下玩,时不时地桐花凋落,噗嗵一声,就是一朵。捡起来嗅着,香气浓郁,令人有些迷离的感觉。我努力地想记住这个时候,并担心自己会不会顺利地长大。然后我仰头看这棵树,枝梢的花,是看不大见的,只在叶子的空隙里,隐约有些紫色。小孩子眼里的大树,愈发地高。
而我应了这个兆头,终于成为一个好高骛远的人。好象人生一直都在眺望。远眺,然后,我看不见自己的脚下,被脚边的石头绊倒。我想爬起来,视线却不曾离开高处,膝盖有些生疼,我却想,这些都是暂时的。

桐花,是5月9日的生日花。花语是:高尚。

Monday, May 21, 2007

买春记



JAL航空公司的机票,总是奇贵,而且有很多限制,唯一的骄傲似乎就是日本餐。还有随便喝不要钱的葡萄酒。以至于有些酒鬼,下飞机的时候,包里的玻璃瓶叮当作响。
即便这样,还是有X大伯这样,一下飞机,又在寻找日本食的人。其实中国的大多数日本料理店,远远不及我去下厨,又那么贵,实在是冤大头。X大伯就像看到小别的老婆一样,呼噜呼噜喝下一碗日本泡饭。刚刚分别,就这么想得慌。

我是实在不要吃的,吃饭时间,却点了一客草莓冰船来吃。味道一般般而已。
工作的事情跳过不说,晚上才有节目。一般他们都会去买春。女人是不可以去那种地方的。在日本,如果情侣或者女客去看脱衣舞之类,泼辣的小姐会上来纠缠。如果女人看不下去,她会逼着你看,并且讥讽说:我有的,难道你没有末?干嘛不敢看?----平白给戏弄一番。
中国的KTV,不是唱歌的,基本都作色情用场。进来一班小姐,齐齐地十几个,一半只卖当场,一半可以打包回家。对于只卖当场的,觉得奇怪,以为是高洁的、卖笑不卖身的,好比一只鸡,死都死了,还只卖翅膀,不卖鸡腿。寻思了几首歌后,才明白,原因有二:1,月事。2,故障。

陪小姐们进来的是一个不老的老鸨,大力挥手表示左边、右边的分界线,X大伯看中了不能的,还不甘心,与老鸨交涉。大家劝他:如果是修理中,那不是危险?----他悻悻地点了一个看上去就很刁的小姐。我们都在反对,说另一个低眉垂首的好。但是毕竟不是我们上,是他。
X大伯装摸作样地点歌,站起来唱。这一唱不要紧,倒是站起来,暴露了他短小的身材。我冷眼看到那女人脸上一凉,笑容凝固,女人呀,卖也想要卖个好主的。

另几个男人只买陪坐的,这些小姐,不知何故,一律纹了身,许是流行。一个纹在肩上,是蝎子,色彩倒是漂亮。另一个留了一个疤,说是妈妈看到生气,只好去洗,结果弄得不伦不类。日本的女孩子,一般纹在大腿内侧,限定观众。因为日本古来黑社会纹身较多,温泉澡堂全部禁止入内。所以现代还是有些歧视的。
X大伯开始上下其手。忽然小姐开始抓痒痒,说发了风疹块,一抓一片红。我起哄说,是生理抵抗。X大伯不信,还在替她抓,小姐似乎真的受不了,有些可怜。但是谁教你收钱呢。酒过三巡,热身完毕。X大伯起身去洗手间,我偷看他手心捏了两个药片。一次两片,简直是不要命了。况且中午的泡饭不顶饥,估计药片吸收得奇快无比。我迅速目测他的体重,换算成小白鼠,今天这个小姐,当刮目相看予他,呵呵。

我们走出去,只差一两分钟时间,小姐就换了私服出来。脱得快、穿得快,到底是专业,娴熟得紧。私服是白色T恤和牛仔裤。与街上一般的人无异。----这之后,我一直有种恐怖的感觉,街上到底有多少女郎,看着是邻家小妹,暗里是操皮肉生意的。
我们拦下一辆车,优先给他先走。大笑着目送车尾灯消失在深夜的街上,好比媒婆大功告成。X大伯新近失恋,这次是激励他的大会。大家事先说好的。只等次日早餐桌上的汇报。

结果X大伯无精打采出来用餐,说是真糟糕。行事也得有个程序。小姐不肯洗澡,先自己脱得光光,摆出“随便你吧”的架势,让人毫无兴致可言。那两粒该死的药丸,令人心跳,却无实效。大伯想:吞得太急,没有喝水?是否有关系呢?越着急越完蛋,终于丢盔弃甲。脸面上过不去,半夜把小姐赶回了家。

药片在当天中午,迟迟地生效了。一行坐在Bus上的时候,X大伯苦不堪言。五短身材,更加瑟缩。懂的人说:那是真的苦呀!
有人在说:不情愿的时候,有的小姐使这种伎俩,令人倒足胃口。男人买的是春,做的却是梦。明知是妓女,也希望她犹抱琵琶,半遮半掩。
听了感觉悲怆。可怜的男人。

疯狂的夜


在我做过的所有工作中,最适合的莫过于导游。一个好的导游,就像一个舞台的演员,要调动全场的气氛,让看客都来参与,并受到感染,变作一种非日常的心态。疯狂,再疯狂,只在今朝今夜。

我是没有长性的人。爱情到了连绵的阶段,往往抱怨没有了激情。而导游的工作,每个团队,只是那么几天,行程结束就再无瓜葛。哪怕曾经同起同宿,同食同行,一起在同一张照片里欢笑。但是笑声过后,就是永远不再见。在私生活中没有任何的瓜葛。也算得一种永远的怀念与完美。

这次虽然不是观光,我也不再是导游,只是一个客人,在自己的国家,经常被误以为是外国人。开口说中文的时候,常常看到对方惊得下巴快要掉下来。对于很坏的服务,不敢用中文抵抗,只是在嘴里拿外国话骂来解气。对于好笑的事情,要告诉一起的人,可以大声把讥讽藏在鸟语里,说:“你看那个男人的手,在撩她的衣服!”之类。自然而然地我就成了实质上的导游。手里不再挥动小旗帜,不吹哨哨,但是会主动走到最前列,宣布下一站的目标、集合时间、询问吃饭要求。对于客人们,嘘寒问暖,看到睡着的客人,就把衣服脱下来给他盖上。

这次随行的,女客较多,前一晚男士们去过声色场所,(要看的举手,我可以另写一篇《买春记》)于是第二晚就去看高尚的杂技。
上海杂技场已有多年,以前好象是在展览馆附近,现在搬去共和新路,边上还开了一家绍兴饭店,有我最受不了的臭东西卖。带客人早早去,还有时间吃饭,就去喝一点早早的酒。
近来嗜酒。因为相处的人好酒,在边上看着,一口一口跟着喝,也就生了酒虫。绍兴饭店很奇怪,把菜的样品排在楼下,让客人看着点,蔬菜更奇怪,完全就是地里刚拔出来的样子。臭烘烘的苋菜也有,配着臭豆腐,掩鼻而过。店员看我夸张,有些好笑。
喝酒碰杯,感觉疯狂就要开始了。

中国的杂技,印象最深的,莫过于转碟子,还有身体像软体动物般的扭曲。这场杂技,开始是小桥流水,莺歌燕舞。偶尔来个大力士,把一个青瓷水缸在头顶上抛来抛去,我们叫他“老师”,光头,头顶有一个尖尖,估计是老茧。杂技比以前更加入了表演的成分,有戏装,角色,道具等等,看着很假,不如真价实货给我变只熊猫出来。
一群力士钻圆圈的时候,我们开始尖叫,因为年轻的肌肉很漂亮。边上的40岁女人喃喃地说:给那双臂膀抱一下不知是什么感觉哟!我把她的话传给另一头:她说要做一个古怪的姿势。
女人到了一定年纪,就连害羞的美德都失去了。我也是,以前不敢的事,现在觉得有什么的。----但是说实在的,我的心里,无法疯狂,因着舞台灯光的闪耀,而使那些年轻的力士们带上光彩。下台一看,恐怕只有肌肉而已。很怕看他们下台后,穿上自己的衣服,而那衣服的品味又着实不佳。脸上再留着腮红,恐怕倒足胃口。
身边的女人是我这次旅途中培养出来的朋友,原本是一位客户。她四十未嫁,只养了一身膘,人是好的。

我们的票,是一等一的380块,在二楼的栏杆处,探出身去嚷着,十分瞩目。况且我声音很尖,分明看到演员瞄过这里,还好不曾把水缸、碟子摔到地下。
我说:圭子,我们去买束花来,扔进去好不好?
圭子老实,说:会不会被抓?明天会无法回家呢。
我说:奇迹是人创造的。不买花,还有其他办法。你看,警备松散,我们闯进场子如何?明天一定登报‘杂技场看客乱入,声称是看中肌肉’。这样或许你就有机会了。
圭子还在犹豫,说:我总觉得,没有感情基础的一夜情,哪怕为了他的身段,亦是不好的。我觉得反而有些舍不得自己了。
右边的男人发话了:去呀,都快完了。你们再不去,就没有机会了。我不会陪你们到后台去等的。看完我要去喝酒的。

说话间,开始一个摩托车的节目,好大的架势,估计是最后的压场戏了。一个地球般的笼子,好几辆摩托车飞跑在球面上,间距不到一米,好象黑夜的流星。看得岌岌生危,热血沸腾。我们都在欢呼,连男人也在叫好。
更好的是,这个座位之所以贵,是因为摩托车下来跑在栏杆前,与观众击掌。
圭子撞了两个,说掌上感觉温暖,今夜不洗手了。我却看着他们飞车过来,临时缩回手来。我总是这样虚张声势,搞到人家逼到跟前,又临阵逃脱。人的性格,是处处可以得到体现的。----除非我真的很喜欢,否则手指头都不肯施舍一根。我很爱惜自己。

散场后,那些车手出来开摄影会,我们上去凑趣,拍了一个欢呼的照片。事隔几日,今天再看,都不敢相信自己有过这么开怀疯狂的大笑。
叫得太多,未免口渴,就去避风塘喝酒润喉,好在它开得晚。他们吃佐酒菜,我只叫了芒果布丁下酒。可爱的布丁,做成心的形状,我舀了一勺,去煽边上的男人。但是很少喝酒的男人吃得甜品,给退回来,我就一口一口自己吃掉。
避风塘的炒蟹还是那么浓辣。炒面依旧可口。只是夜里吃,嫌它油多些。
小碟子,吃了就空了。小姐有些犯悃,撤碟子很不原意的样子。每次都要我递上去。过来一个没穿制服的男服务生,我无言地递上碟子,他很麻利地帮我搬去。却朝门外走,原来只是一个好心的客人。对着他的背影道谢,不知姓甚名谁,却是一次温暖的记忆。

回酒店睡觉,第二天听到邻座的男人们在起哄,他们中有一个人内线打错,打到自己人的房间,不知是谁,又要找谁。一切成为过去,回到日本,细碎的每一天又要开始,在日常里面,是再也没有这种大胆的机会了。打错电话的人,没有冲进舞台的人,是在惋惜,还是在庆幸呢。-----还好,错了。你看,免了一场麻烦。

Sunday, May 20, 2007

四人男,面不善


同行去中国的,有这么几个人。坐在候机室的长椅上,远远看去,刚好象一幅描写黑社会的电影海报。
都是一些经过风月、山水的老男人,上到天文地理,下至粗俗猥亵,无有不谈。在边上听着看着都是好玩。

一个是我的上司。属蛇的人,心里比较冷,对钱财很执著。毕生有一个致命的错误-----总想给喜欢的女人一份薪水,而不是用私财来藏娇。偶尔会有很人性化的一面,比如暴露出软弱、愚蠢的侧面,给我们手下看到,使我们不忍辞职。
他用不得男的手下。一会提防。二是男人才受不了他。
他毕生的财富,买了一幢上亿的豪宅。但是门面很朴素,屋内宽敞清洁。在60岁前,他疯狂地热爱汽车,尤其是外国车。开过Benz的各个款式。甚至在本地十分不适用的敞篷跑车。最近忽然醒悟:日本车才是最好的。
新买了一部丰田的吉普车,黑色。和一部随便开开的本田的小车。车一变,我们都感觉他的形象亦随着改变。飞扬跋扈变作一个扎实稳当的老男人,是改好了。
他不喜欢存了钱就去购置地产。看他的衣着,你可以知道,一个爱华服的人的极致。
喜欢的西装是范思哲,便装是America taste。甚至还会自己动手加工。他对时尚的感觉和做针线的手腕,无人出其右。为了追求与众不同,休息天他到处逛,有时收集几件奇怪衣服来,全部拆掉,再拼凑成一件。他擅长在衣服上贴标签、做成破烂状、镶嵌蛇皮、打牛仔的金属扣、把裤子时髦地扯破、还有简朴的法国刺绣等等。
他总说,人生在世,钞票用光。留给儿子们,反而令他们吵架。
患有小小的糖尿病。以至于我们以为他戒了女色。然而依旧绯闻不断,可见人定胜天,只要心里想,就没有做不到。

另一个男人,生活在妻子与悍妇的夹缝之间。悍妇是他的情人。因为性格激烈,有次他想分手,情人不允,亲自上门去问候过他太太,后来他就再也不敢提了。
这几个男人里面,年纪最轻,经济实力最差一点,但是心最细,最温柔。一桌吃饭,他会照顾到每一个人。他的情人不美,很凶,只要他与我们说一句话,就一定会插进来。旁人都不明白为什么他会喜欢她。不美,不年轻,不温柔。可见这个世界上,谁喜欢谁,真是没有一定的。

下一个男人,在名古屋开着一家俄罗斯酒吧。另外还有上得台面的工作。由于对女人的掌握,得心应手,所以工作上面也很顺利。他很自傲,有时会贬低别人买了一个廉价东西。其实他买的也差不多。比如我们买了一个玩意,马上坏掉了。他就嗤之以鼻。说“到底是便宜货”。
其实旅途中买东西,只是好玩,缘于当时气氛,又不是用一辈子。回家多半又看不上了。好比饭店的菜,打包回家,就不想吃了一样。
他平时扎辫子,在外面头发乱了,他会用手拢一拢,侧面看他圈橡皮筋的动作,很旖旎。他对于手下人的要求,是要漂亮。他说:如果两个人都不会做事,那么还是漂亮的看着比较容易原谅些。
他的俄罗斯酒吧,有个地下室,据说用来调教新人。他说俄罗斯女人,本身比较热烈,是最适合做陪酒这一行的。因为她们很情愿,而日本男人很温和,收入又比本国好多。行业关系,他少不得提到一些过激内容,在饭桌上说到SM什么的。大家脸上不想表现得好奇,只是笑笑,继续吃饭。
旅行的最后一晚,忽然他说其实他在肺上有一个肿瘤,恶化的话,余命五年。所以活着就是享乐。
他们几个老男人在总结女人的时候,他说了一句最在理的话:我最最丢不开的女人,是嘴上好刁蛮,但是你抱她的时候,忽然她就完全没了武装,只是温柔无限。这种女人,才是极品。

还剩一个男人,是个九州出生的。九州男儿,自古以来是“义气、霸道、热血、彪悍”的代名词。他喝酒,也打赌博机,但并不像人们猜测的那样好女色。因为他的太太,十分仔细,每天在他睡后检查当天的手机短信、通话记录,第二天一早站在床头等他醒来确认。最近他无意中在小酒馆带了一个打火机回家,恰好那是情人旅馆的打火机。太太看到了,就怎么也不肯放过,就连星期天去打高尔夫球的行装都不替他准备。他嘴硬:我自己也会整理。
他有女人缘,因为健谈,又大方。太太防不胜防,又实在还很爱他。二十多年的夫妻,能够这样妒嫉,也是幸事。
昨天好象又闯祸了,他的短信写道:我爱你。亲爱的晚安。
太太厉声说:你给我滚出去。
他平静地回答:不要逼人太甚。昨天电视里直播的现场,就是夫妻相逼,造成挟持人质、枪击警官的事件。我没有打算与你分手,你担心什么。倒是吵得厉害了,我也会烦的。做人都要有点余地才好。
太太说:我成全你,你去爱她吧!
他笑笑说:多谢。
他问太太,吵这种事情,到底是什么目的?要逼我走么?这样你会开心么?
在婚姻里面,如果还在乎对方,就不要这样逼迫对方。否则就会图穷匕见。
因为他给太太问得心烦,所以昨天他又约了女朋友出来。在她的温柔里面,他得到安慰。
每一个人的存在,对于某些个人来说,可以是无关紧要的。但是有可能他的存在,对于另一个人来说,是很重要,或是至爱。
世界上的爱情、婚姻,如果大家都肯坐下来好好谈一下,是不是就会各取所需,各得其所?

我的身边,都是这些人生的长辈。

Friday, May 11, 2007

启事

5月12-15日,各位中国见!

14号晚上在上海,估计会去古北路一带。喜欢去避风塘吃杂碎。附近还有一家好的按摩,打算带客人去。自己在边上看着别人哼哼唧唧,我是不用按摩的。很怕别人在我身上捏来捏去。还要给钱,应该倒过来。虹桥那一带现在已经和从前完全不同。那里的房子,以前买不起,现在还是买不起。

附近还有家乐福超市,可以去逛逛,要买一瓶蚝油带回家。普洱茶也没有了。日常用度,已经都在日本,久之,回国都没有什么要买的了,只有蚝油,还是无可代替。日本的瓶子太小,炒一个菜就没有了。我买那种巨大瓶子的。

见面口令:你是我的蚝油吗?

回答:鸡精还是蘑菇精?

然后暧昧地一笑,就算接上头了。很想私人约下在上海的网友,可是要陪客人,很难计划一定可以出来的时间。怕反而失礼了。心里是爱着大家的。

同行的人里面,有一个是暗恋的。有兴趣的人可以过来偷窥一下,看看aki的口味。回见。

Saturday, May 05, 2007

中森明菜

中森明菜

长长的假期,在家里每夜温习一集《古畑任三郎》。
这部连续剧的好处在于,不分前后,随便从哪一集都可以看起。而且有我最最心仪的男优田村正和出演。他也演过一些爱情戏,比如中年男人与年轻女孩子的恋爱,和黑木瞳演过一对父母,但是最好的还是这部推理戏。
因为他的模样,精心打理的长长的头发,促狭的脾气,对愚蠢部下的戏弄,对于犯人来说,那锐利的眼神和饶舌的问题,简直就是丧门星。

早先看过很古老的美国连续剧《Colombo》,主演是那个永远烂雨衣,邋遢的半老头子(也是喜欢的)。而《古畑任三郎》的主演是这个当年英俊,今日更有男人年岁的风采的田村。田村是一个很纯粹的演员。私生活从不露相,甚至他住在哪里都鲜有人知。据说对于剧本,是十分用心的。对台词事先都下足功夫。
所以私地下认为,他的脾气,或许正像剧中的名侦探古畑任三郎。

看了他与中森明菜的一集。每一集的犯人,都请一个著名人士来演,比如松岛菜菜子演过双胞胎的姐妹。演唱队Smap(歌唱得真糟,完全靠木村拓哉撑台面,还结了婚,所以后来中居正广闹出怀孕事件、香取慎吾爱上某女,他们的事务所全力反对结婚,青春偶像么,怎么五个人里可以有三个是老公呢。很无情的一些内幕)。还有棒球选手铃木一郎(Yichiro),戏中也是演了一个名选手,杀了敲诈的坏人。
中森明菜的歌,正是我们这个年代的人在青春岁月里听过、激动过的。而她的形象,褒贬不一。
她出生于一个平民家庭,应征唱歌比赛时,一举成功,20岁那年,就有《Desire》获得日本唱片大奖。之后好歌不断。同期的松田圣子是出名的“Buriko”------意为装作天真纯洁的风格,稍嫌做作。而中森明菜的声音,低沉悠长,舞台动作刚劲,所以不只得到女性的支持,很多挑剔的男性观众也很喜欢她(现在的篠原涼子也有些这个味道)。
她的每套舞台衣装,都来自她自己的设计,包括发型、所有小的道具。可以看得出,那些衣装的感觉实在很前卫、独特。而她对于唱歌的执著,不同一般。比如她之前唱过的歌,流行了几个月,后来得到那一年的奖,或者年度排行榜提起,邀她再唱,她是断然不肯的:那首歌,我要表达的已经完了。所以我不能再重唱。
只有一段时间,她不管唱哪一个歌,戏装再变,永远戴着一枚红宝石的戒指。她是巨蟹座。这枚戒指,是她真心爱过的那个人送的,叫作近藤真彦,歌声很美,与她也有合唱。
不知真相如何,但是1989年,忽然报道了中森明菜在他的公寓自杀未遂的大新闻。之后停止了所有合同,休业一年。一个人,可以去死,那就什么都不在乎了。
90年复出之后,中森明菜的形象大受打击。
这段经历,让我总是想起宫泽理惠,当年说说要嫁了,对方是相扑的贵乃花,忽然被抛弃。后来也是重复着自杀、拒食症,忽而肥胖、忽而瘦得病态,但是一切过去了,现在的宫泽理惠,接的戏都非常好,在公众面前出现,对答机智而高贵,正是女人最美也很懂事了的年纪。

中森明菜之后还是唱歌为主,而歌唱的实力,也很快恢复。推出的歌总是卖得飞快。那枚戒指不再见她戴过。而在演艺圈内,合作了很久的主持人,要更换的时候,她在现场都会号啕大哭,像个孩子。
在5年后的94年,近藤正彦结婚,新娘不是她。她处理了以前所有的舞台衣装。也是在心上与一段过去告别吧。
同年出演了这部《古畑任三郎》第一集。

故事大致是这样的。
少女漫画的作家小石川Chinami,不谙世事,关门写书9年。19岁起就与编辑相好,编辑是个花花公子,在她28岁的那年,终于忍无可忍,把他关在地下室杀掉了。三天后回来,报警,声称自己一个月没来,忽然看到了尸体。
古畑任三郎那天正好经过,倾盆大雨,夜黑如麻。汽车没有油了。他叫蠢部下去三公里以外的加油站买汽油。一动不动地拿手指点点前方:“不就三公里嘛。你走去,一会就到了。”部下嫌冷,说:“为什么你不去?”他还是不动:“我身体比较弱。”又哄他:“回来给你吃点热东西。快。”
雨下得心里惶惶的。他看到路边正好是一座大宅子,就敲门进去。
久违的中森明菜的脸出现的时候,还是禁不住惊艳。她的标志-----红色的口红,配她的唇型,倒反而显得柔弱不堪。个子小小的,身材单薄,与古畑任三郎深夜相对,语音轻柔,稍带一点鼻音和沙沙的感觉,不愧是歌手,声音就可以把人吸进去的感觉。

夜漫漫,甚至有些暧昧,寂寞的雨声在作怪。她做了鸡蛋汤给他喝,味道也很好。古畑任三郎说:你可以做一个很好的太太。他彻夜看她的漫画,直到感动流泪,并要求握手。但他还是清醒地觉察到很多疑点。在对话中,令她招供。
最后他又说:不过就是在他身上浪费了九年时间么。一切都还来得及。你可以做一个很好的太太。
她温顺地低着头,说:我去房间里哭一会。
故事到此结束。

我总觉得“你可以做一个好太太”这句话,是说给中森明菜本人听的。巨蟹座的女人呀。
遇人不淑的创痛,的确是会有消不去的记忆。很多时候,不是我们要求太多,太完美,而是那个男人实在不值而已。而有过创痛的女人,在我看来,她们伤后的美丽,有些湿润的风情,应是最美。

#aki其实很八卦,爱读的杂志是《女性周刊》------完全是一本专门说三道四的杂志。Fashion 的杂志,以前看《Non non》《J J》,现在不怎么看,不是模仿的年纪了。恋爱谈心的杂志,以前看《More》《an an》,现在自己写来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