Wednesday, September 14, 2016

有时我会想起他

有一段时间,那个壮硕的机师常常到家里来玩,因为他各地飞,所以有时会给我也带一点伴手礼回来。比如我的最爱——玩了一年多,都还这么喜欢的两个玩具,一头老虎,一只大雁。

我喜欢机师的爽朗和健康,但感觉他与女主人不会走到一起。我有预感,时至今日,亦已得到证实。

他的人生其实就如他自己所说:

『走り続けた人生』
--不停地在跑。

分道扬镳。
第一段婚姻,因为那个女人的虚荣和浮夸,后来和自己的后辈机师睡到一起,颜面丢尽。不得不离婚,好在她的娘家还有父母,可以把女儿领过去照料,一直养到大学毕业。他的薪水不是养不起妻女,但妻子婚后继续从事空姐的工作,一方面是要强,或许更多的是不甘寂寞。这个女人是个会把男人拉进地狱的灾星。
但我总认为,女人走上毁灭的道路,多半原因在于男人。这个男人为何没有拴住她的心?况且他样子不难看,身体也好,性格嘛,据说年轻时在训练后辈机师的时候,非常可怕,但他比较喜欢女色,所以如果喜欢老婆的话,是会对她不错的。

他把女儿寄养在丈母娘家。第一任妻子信了新兴宗教,继续做她的空姐,睡她的男人。鲜有回娘家看女儿。女儿读书很用功,一直想要以自己的成就引起父母的关注。但,父母亲已经越走越远,永远不可能再拼凑回那个千叶县的家了。那是这个家庭的全盛时期,洗面台的镜子镶着金色的框,旁边插着大丛玫瑰。一切都是如此豪华,只是缺乏打理。正如他们的婚姻,钱有的是,只差相互的体贴和关爱。

尔虞我诈。
他的第二任妻子是医师的女儿。当别人问起他的妻子,他总是这么回答。可见,他在乎的是这个人社会地位的属性,而不是其本身。这个妻子貌似是有预谋的,结婚后马上生下儿子,机师常常出差,他觉得不是自己的孩子,但他好好想过之后,决定装作被骗下去。这件事直到多年后离婚时,女方要求很多赡养费,他提出验DNA才撕破脸皮。

难为水。
机师在讲这些往事的时候,表情淡然。女主人不动声色,但我感觉她在担心,一个受过如此多伤害的男人,很难再去天真烂漫地爱上另一个女人。她觉得力不从心,同时也始终感到他的爱多数是打算,而非出于内心的渴望。

说得自私一点,想到他在夏威夷机场购物中心买给我的礼物,我希望他们可以继续走下去。但为了女主人着想,我又觉得是明珠暗投。
她已经准备好,如果有一个可以爱的人出现,她会用余生去爱他。
但是他还没有准备好,或者说,他已经不会再爱了。如果说他还有爱,那么一份是给女儿,毕竟她是唯一的骨肉,在名古屋诞下的假儿子曾经夺走了一部分的时间和爱,现在起码他要补偿亲生的女儿。
另一份爱,他要给佐佐木希,他喜欢那个类型,最好女人就是一个花瓶,柔软的,抱着很舒适,有点蠢,不要有太多自己的想法。

女主人对他来说,过于文青。我知道他们走不到一起,真的,10月份的时候,女主人回到家中,从她的长衫上,我最后一次嗅到机师的味道,很淡,感觉只是挽了一下下手。

如果我知道上一次就是最后一次见他,我应该跟他说声谢谢。他只有在跟我玩的时候,才放心没有人在欺骗他。他还对我说:Coco酱,你要乖乖的,以后我再养一只,给你做老公。
现在想起来,我白白地那么乖了。

Saturday, September 10, 2016

在公园过夜的男女

女主人照例在周六上午有急待交货的动画片字幕。
于是她醒得很早,才五点。因为我马上跑去楼梯口迎接她,故龙颜大悦,这么早就肯带我去公园散步。

清晨的风还带着夜的雾气,湿湿的迎面而来,一路小跑我们到了公园。远远地就听到有人大声说话。这么早,是谁呢?
女主人不是一个省油的灯。她佯装带着我小跑,走近那一男一女。她是地狱耳,什么都听得见。

男人说,我被咬了7个包。
女人声音比较低,听不太清楚,或许根本就没有说话,只是哼啊哈。
男人说:“你真的这样就可以?这样就可以?真的可以?”时下流行重要的话说三遍,这个男人究竟想说什么呢。

我知道女主人已经在构思想象中的故事梗概。

男人又说:瞧我,跑到这乡间野岭,简直是发昏!我就在这破公园度过一宿。真是见鬼了。
女的咿咿唔唔。
说起来天下男人,唯有一个目的,看来昨晚这男人未遂。这女人态度又不甚明了,既然回绝他,何必跟他来到公园干坐一夜?既是孤男寡女过夜,何不找一处舒适温暖的场所,洗个澡,睡在被子里?
这种模棱两可的女人,即使被轻薄了,也不值得同情。年轻的时候,女人往往以为有的男人没有自己就活不下去。男人哪里那么轻易就死了呢。

我远远地看着他们,直到他们站起来,估计是要各自回家去了。这一夜真是没有名堂。女人白白和不至于以身相许的男人度过一晚。男人白白被蚊子抽血,还没如愿。

我在草地上撒下清晨的一泡尿。这样今晨来公园的小朋友们都会知道我已经来过了。这个公园每天都有故事发生,这张长椅听过很多人的对话,时值初秋,可惜并不是《秋天里的童话》。

Thursday, September 01, 2016

小M和妈妈的对话

这段时间,小M每天要到自修室关门才回家,从傍晚到天黑,直到10点多钟,只有我和女主人一起。我们慢慢地在公园走,路上去买一点农民伯伯投硬币的菜,遭遇玛珑、丸、花、柚子。

日后我回想起这个夏天是怎样的。
兴许我会想起玄关那种呛人的喷雾,女主人带我出门前都要喷一喷,我火大了好几次,她才改为到门外去喷。有次还抓住我,朝着我的肚皮喷了几下。
一只狗,全身散发着防蚊花露水的气味,这太搞笑了。我不要。我喜欢身上有一点蚯蚓的味道,所以我在草丛打滚。

我还会想起女主人手腕上的天然石。
那是薇薇安的妈妈做的。薇薇安妈妈发烧,不能去上班的日子,女主人带了冰淇淋去看她,她后来亲手做的。薇薇安是个全黑的姑娘,总是梳着辫子。
她妈妈生病没有钱,手机被停掉的时候,也没少了她的零嘴儿牛筋,所以我觉得她应该对主人更加恭敬一点才好。当然,我不会当面说她。

这一天小M回家,跟妈妈说准备文化节,班里的节目是炒韩国辣年糕,所以今天去大久保买了食材。因为新宿和大久保只有一站路,穿过歌舞伎町就到了,所以她们走着去的。
回来的时候,已是欢乐街华灯初上之时,只见二丁目的男人妖里妖气在揽客。她们几个JK怕怕地走过,小声说:要是考不上大学,我们恐怕也不得不到这种地方打工哟。

小M在告诉妈妈,去哪里的图书馆时,恰好翻到一本讲意大利灰犬的书。
她说:“讲的就是咱家的Coco酱啊,这种耳朵形状叫作Rose eye”。
埃及的法老、伊丽莎白女王……许多人都喜欢我的模样。
一度还繁殖出体型很小的灰犬,但太弱了。后来恢复了原来的个头,于是就有了我这样大只的。后来到了美国就更大了。我7公斤,在Dog run算很壮的,所以女主人给我慢性减肥。减了主食,可零食照旧。

小M在饭桌上吃妈妈的饭菜时,我觉得她还很小。
但她早上背着书包,拎着饭盒的包包去上学时,我又觉得她不小了。
有时周末女主人出门了,我和小M在家,我便试着欺负她,她极其宠爱我,对我说:你做净坏事,唯有一点好就是你长得实在可爱。你让我明白一个女生天生美有多么合算,但我也不要做你这样的女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