Tuesday, June 30, 2009

▼拔毛记


每逢夏季,铺天盖地的“无料脱毛体验”广告,给人一种感觉,全世界女人----据说现在男人都有去拔过分浓密的胡子、体毛的,时髦的人都光溜溜的了,只剩自己依旧还是只猴子。
好在aki是江南女子,皮肤天生光洁,以至于偶尔看到电车上某些女人的背部,一片森林,貌似返祖,总是吓一跳。现在我才知道,少长一点毛,要省好多钱。

源于我使用的网站发来的广告,说免费招待客户去拔毛,随便你选一处,咯吱窝也好,比基尼线也好,肚子也好,手指肚也好,统统不要钱。这多合算呀。听女友们说,花了多少大洋,历程一年半载,方才战胜汗毛孔,搞得个清静,这下aki虽然没有太大必要,但是还是贪个便宜,马上上网订时间。
月底无银,也好,铁了心若小姐要推销什么的话,回答说没钱。没钱总可以吧。aki的心智已经很成熟,不为脸面或者冲动购买任何昂贵不实的东西。哪怕几个小姐一起上,回绝说不买的话很糗。死要面子,抵不过怂恿,买下的才愚蠢不过。人不患寡,而患死要面子。

aki兴冲冲地跑去做脱毛体验。我选择的部位是▼。夏天游泳,穿泳衣前左一把右一把地归纳进去,总是不雅。坐在泳池边,也不敢翘个腿,怕春光小泄。用剃刀呢,只怕扎得厉害,刚刚露出尖尖角的时候,最是刚硬,且尖端呈切口状,简直是利器。
而腋下呢,每天剃刀伺候,也不觉得怎样麻烦,而且,腋下摩擦少,也不至于扎得厉害。
忽然就被带到一个美丽的小房间里,小姐吩咐说,可以换上一条比巴掌还小的纸质内裤。凡是出头的毛发,统统都在取缔范围。小姐一边拉家常一边拿一个灯聚光在我的私处。
有时觉得,同性盯着你看,比异性更窘。因彼此构造大同小异,怕给比较等等。而男人的经验,多来自实践,权威性比较低。大不了骂他一声“抽样调查以偏盖全”。
小姐下手了。一扎一痛,是针扎的感觉。据说这个脱毛法,是让毛孔彻底消亡的,这一根拔下,就是永别。此生不毛。

做美容的小姐,都是向客人套话,问你职业,间接了解你的收入,随后跟你介绍她们有怎样的充值卡,你先存10万进去,店家送你1万,这样呢,客人会形成一种很合算的错觉,仿佛那个钱不是自己的血汗钱,而是要快快把它花完的。小姐鼓励我做卡,看看aki装傻,又说可以加入成会员,这样一根毛便宜几文。
原来这个“无料体验”是算时间的,7分钟。而我的生物钟感觉大半快过去的时候,她还在同一边磨蹭。aki心想,这下上了圈套,小姐必定要叫我今天左右不对称地回家去。这样▼变成直角三角形了,而且不象剪头发,过点时间就好。当我明白她的用心以后,马上与她交涉加9分钟的服务,折合多少银子的问题。小姐嫣然,“5900啦”。很奇怪,脱毛是讲时间的,那么小姐的手势快慢就影响到单价/根。想起电视里的娱乐节目,筷子夹黄豆,一分钟谁夹得多就赢。那我必须催她快点?不敢,怕给搞痛了,人体之重要部位,还是保险一点好。
小姐做完一边,听到说加钱多做一边,才换一侧面,做是做得很尽心。应该说,职业规范还是好的。

让步一点,想想店家也不容易,那么昂贵的费用,一下子白送你,不是亏本么。所以至少给它赚一侧也是必要的。aki心平了。拔完还要拍照。反正不照脸,无所谓。我想这或许是为了对付有些不讲道理的客人,明明拔了一片,客人却硬说没什么变化,要退钱之类的。生意就要做得滴水不漏,的确不容易。
拔完,起个半身一看,齐崭崭地,非常整洁美丽,可以去做暴露狂。
全程结束,小姐给我冷敷局部,以消肿止痛。还告诉我那瓶冰敷的水,也是出售的,3瓶一套,14,700日元。aki笑说,不用啦,家里有类似的水。小姐还是蛮好,看出这个客人不买,就不再说第二遍。起码,说得客人烦了,万一投诉,名声不好。

后来我们转去另一个谈话的房间,畅谈今后脱毛之长远计划。
原来人体毛发,长出表面的只有30%,其余的都在皮肤下面伺机而出,也就是新陈代谢,要等它长到2-3cm才可以拔去,太短是不行的。所以拔毛是漫长悠远的过程,平均18个月才可以彻底消灭所有毛孔,所需时间全部为10小时,每次做75分钟,总计52万8千日元。也就这么一小块▼周围,要是拔全身,真可谓是倾家荡产。
有听说女孩子为了去美容,刷卡刷到破,最后只好申请个人破产。以前觉得是太没有自制力了,原来也不完全如此。做生意的花言巧语,而自然规律要破,的确是一根毛,几两金。

感谢我的父母,令我生来皮肤光洁。我也很喜欢这样,凡事体验一下,就知道这门生意的奥妙。各行各业都有不易之处,这位拔毛小姐也很辛苦,眼睛要尖,嘴巴要会说,还要热忱,让客人觉得不是推销,而是推心置腹。
回家路上,想起《罗生门》里的场面。古代人,拔了头发去卖,不知这样拔下的毛,可否派上用场。若给谢顶男人拿去,也是可以的。日本有个都市传说,男生体育比赛时,问女友讨3根局部毛发放在身上,据说驱邪避毒,战无不胜。那么,谢顶男人拿去移植,岂不鸿运滚滚。
可惜至今我还不很明白,体毛为什么曲曲弯弯。是先天还是后天?

Wednesday, June 24, 2009

咸笑话


在看阿刀田的小小说精选。这一本比较早,题为《没有笑话,日子就不要过啦》(ジョークなしでは生きられない)。
恋爱是初期的比较投入,作家的小说,也是早期的比较精华。
因为凡事在早期,技巧还差,只靠热情与思想弥补。到后来,最好的句子都说过了,再说一遍也没那个新鲜劲儿了,只是熟能生巧,看上去是游刃有余了。
但还是喜欢早期的青涩。

一枚笑话。

两个尼姑在切磋。论题是:男人的那件物事,取个什么名字最恰当。尼姑甲说:酸梅干。
尼姑乙问:怎么解?
尼姑甲:看到就流口水。
尼姑乙说:拔鼻毛的小钳子。
尼姑甲不解。
尼姑乙说:每每拔起,总令人欲掉泪。

日本的古老笑话里,总喜欢编排尼姑。讲和尚也有,但不过就是庙前有个老婆,庙后有个兄弟之类。
尼姑呢,我们习惯把她们想象成大好年华,看破红尘出了家,不施脂粉,越发清秀可人。但只能看看,所以男人就觉得忿忿地,非得造点谣言,方才平息“不为我用”之郁闷。女人们呢,自己舍不了红尘男欢女爱,总觉得尼姑背地里大抵不那么清白。所以有关尼姑的咸笑话很多,且拐弯抹角,好玩得紧。

另一个小知识。
男人在各个年龄段,应当做爱几次为恰当?
答案是:年龄的十位数的数字,乘于9。
比如,20多岁,二九十八。18---10天8次。
30多岁,三九二十七。27---20天7次。
40多岁,四九三十六。36---每月6次。
50多岁,40天5次。
60多岁,50天4次。
70多岁,两个月3次。
听了这个学说,有中年男感叹:这个数字,难倒不难,但只和老婆是不行的。

不只男人,其实女人也这么想。唉。

男女之经营,精神因素占大半。
比如有一对中年夫妻,吃好晚饭,先生太太躺在沙发上,百无聊赖地看电视。太太叹气说:这电视,怎么都这么无聊?
先生说:对啊,不要钱的东西,势必没啥好的。
太太看了一会,起身,意味深长地说:算啦,不看啦,睡吧,嗯哼?
先生瞅她一眼,若有所失地说:但是,不要钱的,势必好不了。

还看到说kiss的。
若是冷眼旁观,觉得kiss真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。就那么两张嘴巴四片嘴皮子,吸来吸去,当事人却觉得有趣得很,同时心跳加速,血脉贲张,随而上下其手。
有说法,人之所以感觉kiss很美妙,是因为预感到接下来要做美好的勾当,是一种条件反射。
这么说,每次做爱前,我们规定自己必须喝一口茶,久之,造成条件反射,每次喝茶,都会波涛汹涌也说不定。如此很方便,足不出户,也不必感染他人的虫牙细菌,就可以享受到同等快感。哪位有研究精神的可以试试。

这本小小说,整本都是如此笑话。有些是英文译来,入浴、如厕都很不错。若可以跟他人讲讲如此不入流笑话,倒也很好。但想到男女共同生活的种种龌龊,还是嫌烦了。所以aki一个人偷看偷乐着。我现在已经是言语不多的一个人了。
前几天遇到俩熟人,一起喝咖啡。他们问,今后就这样单身下去么?语尾带点口水的意思。
aki回说:嗯,身份上将如此。事实上还不知道。要比你们俩年轻、力壮,但又不能是粗蛮的,要有知性,又不许摆在脸上,要改得了我的报告,我的话题无论多么古怪,都能接得下去···你们想有多难吧。
收入是不计的,只要自立,他的钱将与我无关。最好普通收入,否则我倒怕被冤枉爱财。还有,若是好的,最好寿命长点,老了不要痴呆、失禁。
相貌呢,人优秀而善良的话,自然是越看越顺眼的。所以可以不论。

Tuesday, June 23, 2009

务农记




入梅后的晴天,哪怕见着太阳,都仿佛蒙着一层黄蒙蒙的纱,地上的水分,蒸发成热哄哄的湿气,让人热而多汗。

当地的农民伯伯教小学生们插秧。他们寻思了一个好办法,使一大班的小朋友一起插,但秧苗依旧整齐。
取一根尼龙绳,每隔5公分左右,用胶带做一个记号,两个大伯两头拉着绳子,插在田埂上。吹哨,小朋友插一根秧,大家都插完,移前一步,拉好绳子,再插。如此,身后一看,绿油油的秧苗,可喜得很。

秧板是我们PTA的大人们抬到田头,并用手扯成5公分见方的小块,扔到田里,小朋友拿一块在手上,每3根插一茬,没有了再拿。学校通知今天大家一律短裤上学,并要带好替换衣服。
小朋友开始下到烂泥里去的时候,发出欢呼,原来比想象得要好玩得多,而且水田很凉快。田边潺潺地流着灌溉用水,不知取自哪里,估计是地下水,因为阴凉得很。我们大人洗手洗脚,洗干净了都还不肯出来。水流清澈,也看不到蚂蟥。

aki在田里看到一条,怕吸了下批小朋友的血,就捞上岸,估计也就干死了。水面上一层会飞的小虫子,这种几天就是一个生命周期的动物,蜂拥在水田上,应是欢唱着的。短短的生命里,它们必须不加选择地交配,生蛋。我在岸上,看小朋友开开心心地插秧,人在专注的时候,话就少,他们意外地安静。默默地插着。其实稻子是很坚强的,只要勉强立在泥里,过了几日,自然就扎根并稳固了。
天气热得有一点晕。6月过半。薪水总是感觉慢,而交房租的期限总感觉飞快。有时觉得房租真是很可惜的一项支出,因为哪怕付了一辈子,房子连一片瓦也还不是你的。每每觉得如此,就又开始计算,比如购了一幢自家的房子,把支出分摊在有生的岁月总数上,加上固定资产税,还是贵过租房一点。除非活过100岁。日本的房贷保险,有一点很好,就是这家的主要经济收入创造者,一旦死亡,分期付款就消失,房子送给你,再也不用继续供房。不知是否有因此而产生的谋杀。
但这个国家,男人看着威武,其实肩上担子重。所以现代多了许多“食草动物”,对于女人,看看而已,很友好,但不深交。一深交,人就不知不觉糊涂起来,想到结婚这种主意。而且也对女方负上无形的责任。这个不景气的时代,女人主动逼婚的多起来了。

周围的女人,估计都是有着貌似美满家庭的,因她们多数人的平时穿着,已不在乎别人目光。腰身也多粗壮。在我有着假面婚姻的时候,好象也不曾这样松懈。如我这样不肯死心塌地的人,最终是会散的。已经尽量不去多想,只逼着自己往前看。
小M是个很好的孩子。哪怕我们过着如履薄冰的日子,她都不曾质疑过,清早太阳升起,她就开开心心上学去,放学了,在楼梯上就听得到声音,是欢天喜地回来了。她还是很努力要做一个好孩子,受老师表扬,把作业作好,并完成aki监工的通信课程。
在一群小朋友里面,她的笑容总是最灿烂,最发自内心,看不出她背后的阴影,这一点我始终庆幸,但又疑惑,是否在长大后的某一天,这种缺憾会凸现出来。
然而现在还不知道将来。

小朋友们人多手也多,很快把一片田全部插好,真得很快很整齐,真让他们去帮忙也是可行的。农民伯伯插秧是一步步往后退着,一行插6棵。我的奶奶、姑姑们也是做过的,但我只是在岸上看着,中国农村的插秧是否相同,已经不记得了。
常常会有很多个瞬间,一时间不知自己为什么在这个别人的国家过着日子,身边的声音,忽然变得不具体,仿佛是电影的配音,响在场外。只有小M,提醒着我一切不是梦境。

秧苗多下来,大家必须带回家种,以观察稻子的生长。我们一起弄了花盆,插了一盒迷你稻田。忽然一想,我说:你与我在一起的日子,一半已经过去了。
然后我算给她听,18岁上大学的话,就要离家了。在这之前,哪怕上中学、高中,你的朋友都会占据越来越大的比重,小婴儿时代那样,朝夕相处的日子,就再不会回来了。
小M先是一愣,后来就扁了扁嘴,有眼泪掉下来。

但我们现在的生活,除了捉襟见肘以外,其他都是好的。有时候她也贪玩,书桌也总是很乱,我是不该发火的。因她是上天送来,督促我好好生活的。

Wednesday, June 10, 2009

吃饭最要紧


日本小学的种田实习风景。

aki娘儿俩新到一个小学,居然大大小小又做了官。小M班级代表,aki是PTA。起初觉得新来乍到,凡事没有底,后来想想也是一个尽快适应新地方的手段,也就努力去参加各项活动。
比如种田。

人都是要吃饭的。小学就教小朋友,你每天吃的饭是怎么种出来的。学校各租了一块水田和番薯的旱地。5年级的小朋友一定要学种田。家长代表要去帮忙维持交通秩序。想想也是对的,五谷不分,怎么去认知整个世界?
学校通知,明天要穿短裤、雨靴,带好换的衣服、毛巾。从上个月起,学校的运动场一角,就播种了,排着嫩绿油油的秧板。稻子先培养成秧,再让小朋友去插秧。
相比而言,日本的秧比国内的小,因他们习惯用机器了,机器的爪子,适合短小的秧。而手插的话,这种小秧,因为手指头戳下去的洞比机器的大,所以很容易浮起来,插不住。我都要研究一下才行,小时候看大人做,上到岸上,几条蚂蟥叮在小腿上,淌着血。他们像拉橡皮筋一样,拉下,扔掉,没人尖叫。有时蚂蟥叮得牢,还会拉断。
我听小朋友说,蚂蟥的头部会钻进血管,顺着血管游啊游,游到心脏,一辈子住在那里,吃新鲜的血。当时很恐怖,现在想想应该不会吧。但有些寄生虫的确很强,所以也不能说没有这个可能性。可怕死了。
家乡的鸭子,小朋友下河捞蛤蜊剖开给他们吃。乡下放养的鸡和鸭这两种动物,是必须要摄取活食的,否则不肯生蛋。蛤蜊剖开时,常有细小的蚂蟥,叮在内部。他们会注意不给鸡鸭吃到,据说蚂蟥也会叮在胃粘膜上,造成鸡鸭营养不良。

入梅的第一天,没有下雨,正是施肥和翻地的好时机。5年级4个班级的小朋友去田里。他们事先用“石头剪刀布”决定了谁上拖拉机,谁撒肥料。
日本的小朋友,不管任何时候,出门都戴着小帽子,一般分为红队白队。(那个帽子是双面的)排得整整齐齐,走路时不得嘻嘻哈哈,到了目的地,又安静地排队坐在地上,面朝老师,听当天的安排。
本地区的农民伯伯给大家讲授知识:小朋友们,我们为什么要翻地?
答案是:给泥土内部送入空气,培养有用的菌,使土地松软,植物容易扎根。
还有水田的泥土和旱田的泥土有什么不同的问题。
答案是:水田的土,是粘土质。干了之后,会板结、裂缝。旱田的土,吸水排水性能优良,干了以后,是松软的,不会结块。而且蚯蚓比较多。如果用水田的土来种菜,收成一定不会好,必须改良土壤,预先加入堆肥和腐叶土,增加微生物。

日本的农民伯伯大都是富裕的。因为土地值钱、农产品昂贵。每次进口食品一出问题,日本国内的农产品就涨一点价。生产成本的确是贵的,但真得可以说很安全、很放心。
农民伯伯文化都不错,很讲科学。当他们问小朋友有没有问题时,aki举手问(我自己上课是非常希望有人提问的):请问水稻所用肥料和种花用的肥料成分有何不同?有人用发酵牛粪施肥,我们不用是因为太臭吗?换遗传因子的作物,本地已经在种吗?水稻田里的水之酸碱度。。。

一直以来的小小疑问,都得到很好的回答。
原来,水稻的肥料里,有很多苦土石灰,因为雨水是弱酸性的,石灰用于中和与增加养分。
牛粪是最好最持久有效的天然肥料。但是我们的牛,毕竟只能制造有限的排泄物。而牛粪很容易失败的就是,太肥,以至于水稻疯长,果实却很小,甚至长得太高大,以至于最要紧的收获前夕,被台风刮倒。
换遗传因子的作物,天啊,已经有地方在种。所幸它的花粉是不会结出与上一代同样的果实的。农民伯伯比较忧虑这种作物的安全性。等等。

我真应该上农业大学的。研究一个品种,都要经过一年四季一个周期来印证。那样抱着希望的工作,我想很有意义。现在的社会,求功未必免太心切。

小朋友被安排去撒肥料,也是排成一队,哗啦哗啦地撒。小M的帽子是新的,因为转校不久。所以红得特别鲜艳。
有男生在玩田鸡。而大多数女生都怕蚂蚱和虫。我捉了一只小蚂蚱,都没有人敢接过去。
田埂上青草正长得疯。也有水田已经放水,明晃晃像一面镜子。
我那江南的水乡。

在日本,买不起田。
若到中国买一块田,又养不活自己。

今天我们耕的地,是要种糯米的。糯米强健,病虫害最少。到了秋天收割以后,5年级的小朋友要做年糕。还有一种叫“花糕”。取柳条,按一定间隔,把预先染上绿色、粉色的年糕沾上去,看去就像枝条开了一朵朵花。
还在年底,都让人憧憬着春天的桃红柳绿。
下次要去插秧了。泥土里面如果有小昆虫,钻到脚指头间,那是蛮可怕的。

Monday, June 08, 2009

蹩脚的老师


我在读书。
脑子的前头前野----主管语言中枢,感觉非常地拥挤。很羡慕某些语言天才,可以说几种语言好似母语。在我把日语和中文讲到差不多花言巧语的地步后,英文就给远远地挤了出去,以至于临到用时,单词搜索不出来,口不择言。

曾经在MSN上挂着的时候,有几个意大利的聊天朋友。他们从小就学好多种语言,非常羡慕。
很多人认为,语言不过是一种工具。当我学得深一点的时候,发现一种语言就是文化。它伴随的动作、表情、口唇形状、速度、语调,就是这个语言背景下的民族。有些话,一定要用这个语来说。换一种语言翻译出来,就失去了那份意蕴。
不紧不慢讲着日语的女人,是非常美丽温柔的。日文是种温柔的语言,留有余白无限。
相比之下,中文词汇丰富,有时咄咄逼人。
而可怜的aki,去年英文教授施恩与我,给我一张英文证书以后,居然得寸进尺,又想再去弄个证书来,以免时代萧条,养不起一家老小。哪怕丢了现在的工,还可转行。转行不是一件容易的事。
在我们年轻的时候,草草踏入一个行业,壮志凌云,觉得学一点东西之后,再可往更好的职业跳。事实上,最好的几年,也就耗在这个最初的职业上,到后来,改来改去还是这个行。
aki做久了人贩子,也真得很嫌烦了。将来要改行去误人子弟。要去教小孩子英文,所以现在夜里一个人听着CD练习唱歌跳舞,眉飞色舞。当小M做了件好事,就要夸张地褒她。用高声浪气的英文。----一说英文,俺的人格都变了。

其间有过几次开卷考试,这个不够格的aki,作弊去问英文好的朋友。比如“耳环挂在耳朵上,是in还是on?”这类。在此鸣谢。我的95分和100分,有点水分的。
当要骂小M时,aki会引用英文的谚语了。说道:Spare the rod and spoil the child.嘿嘿,所以我要严厉对待你。
当我要拉拢她时,说:Blood is thicker than water.咱们的血色素。

有一段句子,至今搞不清是什么比喻,英文好的人指点一下。
For want of a nail the shoe was lost,
For want of a shoe the horse was lost,
For want of a horse the rider was lost.
骈句很工整,是指“捡了芝麻丢了西瓜”么。
还是指“欲望是个无底洞”?
亦或是“哪壶不开提哪壶”?

日本终于要举国提高英文水准了。这个岛国,一直以搞好自己家里为目标,它对于自家语言的骄傲程度,堪比法国。外国人在此,会说日语的,才能得到承认。前段时间报上说,在日本工作的外国研究人员,语言障碍巨大。很难想象。它不说日本的研究员不用英文与外国人沟通,而是说凡是要在这里工作,先学日文再接受你。
2011年4月开始,小学英文正式成为课程。届时小M已经是中学生了。现在小学开始过渡,5、6年级正式安排课时,开展英文的活动。不学习,只是通过听、唱、游戏,来熟悉英文。

上周末aki去学习怎样教人子弟。上了足足两天的课。左手的同学,说的是Japanlish,所以她不肯开口说话。右手的同学,说得好听的Canada English。她说以前也是日本腔的,后来去留学,发现学的英文英国人也听不懂,于是一点一点改,全盘否定地改。我想她的天赋是优秀的,有些人是怎样都改不掉日文腔的。而她说话很好听。aki当年学的英文,ball是读“哦-”的,现在美语都读“啊-”了。还有边歌边舞,aki的运动神经迟钝不过,人家都把手放下了,我还举着。
我们还学怎样哄小孩子。吸引他们来听课。不叫他们丧失自信。而aki很惭愧地想,小M至今只会说日文,唉。这叫“裁缝穿条破裤子”。在外面毁人不倦,回家累死了,哪还有时间教她。
日文里的谚语叫作“染坊的,穿着白布裤子”。自己的裤子,反倒没时间染了的意思。

因我现在的职业,实在有些厌倦。而你在一个圈子里混得久了,总觉得有些人不好。每个工作环境都会有看不惯的人,就像每段婚姻都会有冲突。当厌倦了的时候,只可以换个新的,起码在熟悉起来的过程里,还有新鲜的感觉。如今不讲爱情了,只有靠这样来刺激一点荷尔蒙。
流水不腐、户枢不蠹。停在原地,就很怕想象未来。

男怕入错行,女怕嫁错郎。
aki两条都占全了,而且眼见着人老珠黄,只有学习。要去看课堂示范的DVD了。这也是最近写得少的原因所在。
图片是一个芒果的种子。去年我看着可爱,就种下了,长出来一棵小小的芒果树。芒果种子很容易腐烂,要先放在吸过水的纸上数日,等它冒了白色的芽,再埋进地里。小树长着对称的叶子。10月份搬家了,那棵小树遇到霜降,就冻死了。
其实我真正热爱的职业,是园丁。只是嫌它不能穿着美丽的衣服而已。

Thursday, June 04, 2009

书生不问天下事


在我读高中的时候,好象是二年级,记不清了,有个班主任是历史老师。
他很年轻,是南京师大毕业的。高高瘦瘦,长得太白,眼睛小小的,嘴巴平时总是笑着的样子,不威严,也不太文弱。我们很喜欢看他的眼镜,当时流行了不久,叫作“变色眼镜”。兼容了太阳镜和近视的功用。到了太阳底下,或许有感光的成分,颜色深些。进到教室里,再慢慢褪得淡些。
我们总是看他走进来上课,随着眼镜的颜色,他的小眼睛一点一点看得清楚。

他讲课没有太深印象。倒是高三的历史老师,那是一个中年倜傥的史学家,历史在他教来,忽然变得有趣万分,他手里捏着教科书,但是从来不用看,就可以纵横连贯地讲无数的史事,多年前外国的战役、中国古代的君王轶事。真是做得好学问。若是现在,他会令我倾心。也是一个年龄段有一个口味的缘故吧。
而我在2年级的时候,对历史是非常不擅长的。因记忆的不连贯,有些事件,连公元的前后都记不清楚。而记忆也很怪,一旦搞不清楚以后,就永远不行了,再纠正都糊涂了。等于脑子给搅乱了。
于是我可以断定,2年级的历史老师,讲课水准一般。因妈妈是南大生,我就在肚子里想,南师大到底不及南大一点。妈妈讲课是好的,很小的时候,有时我被准许去她班级里,坐在最后一排。所以听过。

2年级5月的时候,老师有天激动地告诉我们:同学们,天下发生了大事,你们可知道啊?
当然不知。我的高中是“重点学校”,实行军队般的封闭管理,宿舍、校舍都在围墙里面,出门要写申请。学校有一个卖日用品的小店,一般不用出门,家长可以前来探监,要通过门口保安的王爷爷。我的家里,爸爸每周末来探监一次,补充军需,比如一些可以放在常温下的食物。煮鸡蛋、梅干菜蒸肉之类。远的同学,是没有家长来的。每月我们坐学校巴士回家一次,睡一夜自己的床。
我在蛋上面写好星期几,年轻腹饥,食堂的饭菜总觉不够,有时星期二就把星期五的鸡蛋吃掉了。当时也没有同学减肥,老师说:我们现在做的每件事都是为了高考,一切为了这个目标,其余想也不要想。
所以我们当时都很肥,以确保脑细胞的活动能量。而且不运动,从早到晚,除了上课,就是自修。完全无娱乐。
报纸杂志不看,偶尔有小说在同学之间悄悄传阅。但那也是不好的行为。
所以,哪怕外面天塌下来,我们都是一无所知的。班主任这样问我们,都面面相觑。

当时的中国,唯有读书高。后来在我大学的时候,才多了一条途径,叫作做官。
20年前的官,也都是读书读出来的。要么当兵,也有慢慢升上去的例子,那叫政治路线,要先入党,心要很红。其他尚无捷径。就是那几年,天,慢慢地在变。但我们是无知的。
班主任说:北京啊,学生在搞运动,要求国家民主。
我们想:民主有什么用,我们不缺啥,只缺时间念书。----我们的同学,包括当年的aki,都是一顶一的乖学生,各个学校的优良学生,通过考试,才能进这间学校。当时无锡共有三间名校:县中、梅村、天一。看,这三者中我们还是第一(我认为)。
班主任看到我们的反应平平,他一个人的激动不可遏制,跟我们讲了一些话,不理解,所以也就不记得了。
他讲到脸色微微泛红。然后说要去参加、支持。我们想,你上面还有校长呢。

如此好几天,班主任一直处于亢奋与焦躁的情绪中。但我们觉得,天大的事,比不过一次考试那么大。
考试逼人。科科考,每周考。每考必定排名次。
日期不记得了,据后来推算,应该是5月底、6月初。班主任沮丧地说,校长传达了中央的方针。
当时我们的中国,面对任何一件有争议的事,个人不必思考,推出自己的结论,都有上面指引着。它会命令你应该怎么看这件事情。比如:粉碎、打倒、谴责、拥护。----褒贬分明。
凡事只有红与黑,没有灰色,或是一个“小我”的看法。这些都是需要被统一起来的。否则就是置大局于不顾。

估计班主任被校长批评了,并说他煽动学生----事实上我们并未给煽动。我们不关心。倒是那段时间看着班主任高兴的样子,我们也高兴。虽然他眼睛小小的,但一个人的笑容,都是看着很舒心的一种东西。
他每天那小小的期待,也就终结了。我们很快淡忘。读书生活毫无风波,有时怨恨真得很闷。
很多年后的后来,才知道真相。只是无法再与当年的同学感叹“原来范老师当时说的,就那事儿”。
就在那一天,很多妈妈失去了自己的孩子。他们也曾与我们一样努力用功,考上大学,是祖国的花朵。小小的花,开得大了,有了自己的眼睛,就不再是国家的花,是毒草了。
我看白发苍苍的妈妈在诉说。而我很惊异,他们很少有人说:那天不去就好了。不参加就好了。
我只看到愤怒。

就在我们平安地坐在教室里,早自修或是晚自修,或是我坐在床上,剥一个鸡蛋吃的时候,有些尊贵的灵魂被抹杀了。在很远的一个大城市,我们向往着的地方,都说大学就要考北京或是上海的。去北京有从政的机会,去上海有经商的机会。当时我们之间传播的消息就是如此。
周末,爸爸又来探监,给我一点食物。我们就那样,又过了一年。后来就散在天涯了。也有落第的,做了民办老师,在当地的小学校。在唯一一次的同窗会中,每个人的打扮都有个性了,看得出各自未来仕途的明暗。

我不知道,中国人是不是都这样长大。小M与我非常不同,所以我非常喜欢听她讲学校的事。
昨天,她参加的手工俱乐部搞活动,还没有看到成品。她兴高采烈地说,我会用缝纫机了哦!
对外面的事,始终保持自己的思考。对日常劳作,亲力亲为,或者至少有独立的能力,这是小M所受的教育。aki饭后洗碗,说:我还以为,只要科举考得好,这些杂事,将一辈子有人伺候着。现在落了空呢。搞得只有一个大脑袋。

照片后面是无锡的“穆桂英”小吃店。

其实也是记着国事的


梅雨未到,梅子倒先熟了。先是小梅,之后两周,大梅也熟了。
腌了小梅5公斤,大梅4公斤。足够酸掉小M和aki两付牙齿一年间。想着想着口水就掉出来。

梅子的成熟度,各有所好。喜欢脆脆的那种,就捡青梅来腌。若象我这般,爱吃汁水饱满的,就要捡图片中这样、熟到刚刚好、黄朦朦的梅子。每个都很大,几乎像小桃子。以至于我在超市帐台付钱的时候,排在我后面的女士好奇地问:这是杏子吗?
我说:不是,杏子更光洁。这是梅。
她说:闻着多香啊!原来梅子也是香的!
然后我告诉她这样的梅子腌出来有多么好吃。你可以啄一小口,然后把里面的果肉全部吸出来,只剩一张吹弹欲破的皮。但是要控制压的石头的分量。太重了就压瘪了,太轻又不容易很快出汁,以至于发霉。
她又问我:人家都说加点烧酒可以制霉,是么?
我是非常喜欢讲这些细节的,因我觉得但凡家务、料理,人人会做,但有人是不懂窍门的,以至于做出来的结果,大相径庭。好比医生与药。世界上也就这么几种化学物质,调配得当,就是名医,反之庸医、害人。
厨师、主妇亦如是。有限的调料,但是SENCE可以是没有穷尽的。区别只是那么一点点手势、感觉与时机。

然后我很耐心地教她。腌酸梅好多年,只有一次是发了霉,那一年就是去年倒霉之年。
民间真有说法。发霉的年份,都要家人各自小心,兆头非常不佳。有时还会有人命事件。
这样说,有人要给唬住了,说万一生了霉,那很不吉利,都不敢腌了。但我是喜欢这种占卜的,多么惊心动魄、悬念丛生!
基本的,就是洗手、器皿全部要清洁、不带一滴水、严守盐的份量。
我在腌梅子的时候,楼下的小朋友来找小M玩,就给我拒绝,进进出出也是忌讳的,流动的空气会带来孢子。
这种外星人级别的坚韧生物,一旦落脚,喷酒精都消灭不了。
脚气也是一个道理。它是会扎根的。

我在腌了小梅子之后,一天汁水就涨上来,这样基本就不会发霉了,可以高枕无忧,直至梅雨结束。
因为顺利得出奇,就在两周后又买了些大梅,再腌。两个可爱的桶,并排着。我用很大的塑料袋把它们盖起来,防止狗毛。
其间我还看看网上别人的腌法。发现很多人的住宅,其实非常小而拥挤。我是不必为现状而悲叹的。
就像刚来这里,我嫌房子只有上午半天的太阳,冬天的厚衣服晒不干,阳台又很小。然而再去看看别人的生活,有人如我以前住得宽敞,但也有很多人,他们的房子很老很小,可见我们往往只会艳羡他人,而永不满足。
但我吃了一点自然条件的苦以后,就知道,太阳是要钱的。人是会适应的。厨房很小,也可以做饭。水龙头有的是会滴水的---我知道是里面的橡皮圈老化失去弹性所致,但我不会修,找不到关掉水的闸门。那样会水漫金山。

我的梅子,大大小小两桶,将清洁、安静地度过梅雨。之后烈日当头,暴晒3天,味道就熟了,太阳具有催化的能力,使得盐分的味道柔和,带有复杂的香味与气息。
是以为纪录。从今以后,我都拒绝过度地思考。感伤。我觉得那样什么都要心痛,是支持不了一辈子的。
很长一段时间,没有写任何的东西,以至于想不起自己做了些什么,所以还是想尽量地多记下一些过程。
今晚有人写邮件告诉我,桃花坞的年画,其实是浮士绘的源头。我是喜欢版画的。尤其是里面的蓝色。

今天我和寅散步。它的一条后腿陷入一个洞,一点点,很快拔出来,它有些不好意思,看看四周,装作没事般地继续往前。好象我们人在大马路上绊了一跤,先是怕人家笑话,其次才是痛不痛的问题。
寅跑得比我快多,我认为那是因为它有四条腿。这样看来,腿多了也麻烦。走路的时候,我们很难面面俱到,保证每一条腿都踩在安全的位置。所以呢,四条腿以上的动物,就反而不会走路了,只会哗啦哗啦地爬。比如昆虫、节肢动物。

国内看不到BLOGGER了。所以我可以胡乱地写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