Monday, July 10, 2006

彼岸花 〈十三〉

如果说,做爱之前,女人瞻前顾后,警惕、自持的话,那么,做爱之后,女人就开始不理智了。 男人恰恰相反。想要一个人的时候,不惜一切,几乎可以不要脸面。之后,却开始考虑现实的种种。 无疑,他们在一起十分的美妙。 广司承认,自己开始迷恋她。 香里则觉得,在他面前,可以释放另一个自己。 有时候,他们觉得,两人本是同类。有些话,不说却已知晓。于是他们就不用那些世俗的对话来印证互相的爱。只是沉溺。放纵。 前提是,广司把她视作家庭的平行。 香里则在心里提醒自己,他只是一个过渡。绝不是终点。 有时候,广司会来她的住处,也不一定每次都有瓜葛,有时候只是在一起,同一个空间的空气,就很满足。几乎所有男人,对于情人是说真话的,多过家里的人。因为,互相之间没有任何的承诺,只有以真性情相见,才是公平。他们真是要好的。 晚上,广司回去以后,香里打了个电话给家里。 “妈。” “今天怎么想着打电话回来啦?你爸爸今天出差去了,后天回来。” “哦。你们都还好?” “明明上了幼儿班,认生,每天都不肯去。”妈妈在一头嘟囔。明明是哥哥的孩子。哥哥结了婚,本来结在父母的住处一起,一直说要买房,又说房价涨得厉害。老人家又不太喜欢分期付款,好象漫长人生,从此背了一屁股债的感觉。他们是只懂积蓄,不懂先拿来享福的人。 “房子怎么样了?我看只会涨,要等跌价了再买,恐怕等不到唷。”香里漫不经心地。这话说过很多遍了。 “忘了跟你说,隔壁新村要拆,期房的价钱很合算,就订了。我们贴他们一点,凑凑倒也有了。”妈妈兴高采烈地说。 香里随便问了几句,没有特别要说的,就挂了。 想起上次在家,看的连续剧,不知结局怎样,忘了问一声。走之前的晚上,看着电视,总是想,明天,我就看不到下集了。 妈妈却在厨房给她煮东西吃。说:多吃点,带在肚子里去也是好的。 香里常常表现得异常烦躁,说吃不下,不好吃,味道做的不好。 妈妈就眯着眼,站在饭桌旁,问哪个的味道差了。解释这个菜是这样的烧法,那个肉,不是熟识的师傅那里买的,所以味道差些。 有时候香里不明白,为什么长辈总是不能理解自己的这种表达方式。其实她是说不出来的心烦意乱。今天多吃了一肚子,也不是一直就不饿了。明天还是要自己去应付的。 她不知道妈妈他们是不是已经习惯她不在家。包括买房子,自己也是催他们的,但是忽然听说买了,又有点怅然。自己原已不在他们的打算之中。 而自己将来,到底要住在哪里,做着怎样的工作,是要看和谁在一起的。香里没有太多的雄心壮志。爱了谁,我是一定甘心跟着他的,随便到哪里。 -------但是,广司一定不是那个人。 如果,万分之一的可能,真的在一起了,起点就是负数。日后的柴米油盐中,激情淡去,怎么都会互相埋怨起来。她害怕。害怕自己被他厌弃的那一天。“原来娶了你,和之前的太太是没有分别的。”他会这样想。然后再去找另一个香里。 不知广司到底在想什么。 广司什么都没有想。因为知道没有办法取舍。所以他就姑且着,看起来香里也没有当真的要求,这样对她也好。总有一个值得的、没有负担的人,将来好好地娶她回家。 但是为什么最近,想到这个,心里就有些痛楚。不是自私,就是不愿想象她长大,离开他,嫁人。他舍不得。 对方再好,他都舍不得,因为他觉得,自己除了有太太以外,爱得深不深上面,是不会输给任何人的。 也就是他自己觉得而已。 世界上没有绝对不好的人。即便是坏人,都有一些正当的理由来说给他自己听。令他自己振振有词,问心无愧。 旁人眼中的广司,不知又是怎样。 但是香里是袒护他的。如果他丢下妻儿来就她,她也不喜欢他这样绝情。这样想,小小地,有些虚荣心满足的感觉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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