Thursday, January 24, 2019

夏蜜柑

住到哪裡都會交到朋友的aki,在這個東京西邊平均年齡稍高的地區,漸漸地有了好幾個遇見便可以隨意聊聊天的朋友。
昨天遇到小空的主人。小空是一隻狗仗人勢的芝娃娃。
小空的主人夫妻倆本來和和美美,但後來婆婆年老了也搬了過來,公寓房不比大房子,對不工作的日本女人來說,家,原本是自己的天下,如今忽然來了另一個女人,總覺得不自在。小空感覺到女主人的不開心,於是常常對著婆婆汪汪叫。
狗實在是聰明的。小空媽媽有事出門時,小空又變了一副臉,跑到婆婆房裡討東西吃。
小空媽媽之所以堅持得下去,一是因為她沒有工作,二是因為老公貌似很體諒她的不易。
或許還有其他更深層的愛之類,但我們外人也就不得而知了。

小空媽媽娘家在那智,著名的“那智黑”——一種潤喉糖的產地。如今因為人口減少,地方城市都在一點點衰敗。她的娘家也沒有人了,只有院子裡的幾棵果樹,每年照樣結出累累果實。
果樹我認為是一種有靈氣的東西。剛剛種下去三五年,你拼命給它施肥,它也只肯開寥寥的幾朵花,一年下來一個果子不結都不感慚愧。然而,無論是橘子還是柿子,一旦開始結果,以後便不需要任何人的照料,兀自年年結果、越結越多、越結越甜。直到那家人一個個都沒有了,它還在每年結出甜蜜的果子。
所以,竊以為,果樹是砍不得的。

小空媽媽看到我,總會很高興地上樓去拿什麼土產給我,這次給了我幾個腦袋一樣大的夏蜜柑。她說很酸,只能榨汁兌酒。我說沒有關係啊,可以做成果醬。我會把果子煮成比果凍稍軟的糊,用勺子來吃。不會用很多砂糖。

<夏蜜柑兀自結滿一樹,在無人的娘家>

隨手拍的照片可以看下。因為我要說“果膠”的提煉方法。
做果醬很多人用明膠,明膠很多來自於動物。其實有一種煮豆燃豆萁的方法,就是用蜜柑的白色薄皮和籽提煉果膠。其功效也可以寫一段,不過,物盡其用本來就是最自然的生活方式,不是嗎。
你可以用一個小鍋子另外熬果膠。白色薄皮和籽換水煮過幾遍,扔掉苦水,加一點檸檬汁,果膠的化學特性是遇酸便溶解出來了。
夏蜜柑不好剝,手指有點痛,不過不要緊,整個房間因為柑橘而香香的,清新得好像初戀。

<薄皮和籽含有豐富的果膠。苦味溶於水,果膠溶於酸>

果肉和果皮我都是一起煮,喜歡柑橘類的果皮。其實蘇杭一帶吃的“陳皮”便是同理。小孩子腹脹可以吃來消食。我的外婆嗜好吃柿餅。小時候爛爛的不要吃,現在可以接受了,可見我也快要熬成婆了。
果膠熬出來之後,過濾,把湯汁加到煮果醬的大鍋裡一起,小火慢慢煮到果皮果肉一團漿糊,便可以熄火冷卻,果膠會慢慢凝固起來,成為糊狀。

<消毒過的玻璃瓶裝成品後,放冰箱>

對於吃穿的這些東西,真是不怕麻煩,樣樣自己打理。
果醬可以把水果的里里外外全部消費掉,據說天皇家的餐桌,主張食物要吃整個兒的,比如蘿蔔的皮和葉子也一定做成副菜,和蘿蔔一起吃掉。天皇家是神教,萬物皆神。

橘皮雖苦,但世間萬物,一物降一物,有苦,必有化解的辦法,不要加很多糖去掩蓋苦味,而是要順著它的原理去烹調。
比如人生裡經歷的苦,不必期許另外有人給予很多的愛去沖淡它們。我還是覺得,自己經歷的只有自己慢慢化解。比如現在,2019年與2007年前後相比,已是快樂了不知道多少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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