Wednesday, March 12, 2008
诗与诗人
梅须逊雪三分白,雪却输梅一段香。
----卢梅坡
我只记得少数的诗,也很少刻意去背诗。有的时候,我也希望在适当的时候,琅琅地念上几句,显得很有气质。----但“气质”这个词本身,我都很少用。因它很难定义。中文的征婚广告较多地用上这个词----征求气质佳、性格温柔之女性为伴。我不知他要什么。
大凡女人,闭上她的嘴巴,作含蓄的微笑状,或是故作冷漠,都可以称得上气质。
我还觉得,女人的气质,和她用过的钞票成正比。在我度过挥霍万分的青春岁月之后,我的气质扶摇直上。
这是余谈。现在我来说诗。
最早结识的诗人,是同一所大学中文系的四年纪男生。来自湖南。主办校内的一本文学杂志,大学内有条“丽娃河”,他办的杂志就叫“丽娃什么什么集”。
我们外文系的人,都在忙着体验社会、打工挣钱、拼命打扮的时候,他在文学的道路上清贫地前行。
当时我的同班同学,包括我,都有重商轻文的倾向。大家说:去投稿,恶搞一下诗人才子们。我当时代表大家,写了一个阳春白雪的东西,有女同学陪我一起到校门口的信箱处去投寄,直接塞进文人的信箱。
他的名字很奇特,不是笔名,所以我觉得他出生的家庭,父母并不是毫无才学之人。
这位主编回信过来,说要刊登。外文系的女生,还有如此文学情怀,难得难得,所以不妨我们面谈一下?我们班里笑得要死。都说:这是打着文学的幌子,交女朋友的手段。
然后我就带着她们的瞩望前去赴约。我们的大学,有很多小岛、小园子之类的东西。一二年级的时候,我们也曾经每天早起,在树林里读课文。后来就少了。我记得他约我的地方,有很多文竹,还有假山。我们站在假山背后说话。----我回去要报告同学们,并且准备拿此作为笑料的。
主编说,很久以前就注意我----这是套话吧,我也只是世故地、装作惊讶状说:小女子居然能够停留在诗人的眼里,荣幸。
但是搞文学的人,或许真的很纯真,他丝毫不觉得取笑的意味。进一步说希望与我建立更加私人的友好关系。
说着说着他就靠近来,要拥抱的架势。他很高,也不难看,但我只是耽于他是诗人,觉得与我不是一路。而在大学内搞恋爱是很幼稚的行为。我说:不行,我要专心念书,不能对不起父母的学费。
勉强给他抱了一下,互相都穿着很厚的衣服。所以对我来说,毫无损失。但是隐隐嗅到他的酸腐气。或许是心理作用。但我听说,文学系和艺术系的男生,为了把自己扮得有气质,故意不洗澡,心里本来就有点嫌弃。
回去报告同学们,大家笑了一番。我又有点觉得不好,不管他目的是上流还是下流,取笑总是不好的。但如果我表露出一点同情,她们又会笑我。外文系的女生大都势利。
之后发行杂志等等,有过几次接触。但无后话。转眼他们那一届毕业了,听说他回湖南就业。
又过了几年,听说他死于肝病。很突然。
他的死讯,一直都令我感觉抱歉。如果知道他的生命那么短,那么,我还是不知道应该为他做甚么。因为我根本不喜欢他,他是一个诗人呀。
看到诗人吃饭喝水,我都感觉奇怪。为什么他们吃碳水化合物,吐出来的就是浪漫。我却是个大俗物。我想,我不能忍受和诗人的生活。他们是可远观,不可亵玩的一类。
我希望,诗人的身体和思想都是美好的。他们风流倜傥、穿着打扮无可挑剔。而不是戴个眼镜、行动猥琐、袖口有点黑。最好他们厕所都不用上。
然而在多年后的今晨,忽然想起这个人,想必无论我说什么,他已经不会知道。如果我知道他生命不长,我可以很好地给他拥抱一下,进一步是不行的。当年我还小,哪怕他明天就要不在,也不肯接受他,让一个诗人成为我的最初。----始终是个笑柄。这就是我对诗人的成见。
之后看到文学青年,是大四的讲师,当时还是“新锐作家”。后来他出名了,叫“格非”,写一些意识流的小说。我私地下觉得稍有艰涩难懂之嫌,意境却是不差。我不知意识流应该怎么去读。但我想,那是无法解释的一种东西,唯有自己的感受是真的。千人千面,每个人都可能从中看到不同的东西。
格非做我们讲师的时候,还没结婚,个子小小的,肤色很黑,眼睛很亮。他爱讲卡夫卡、海明威、马尔克斯。他把《海与老人》《百年孤独》等故事讲给我们听,当年我们没空去看原著。我们术业有专攻,思维日渐日语化,对于欧美文学的叙述方式,非常跟不上。
当时格非还只有出版过一两本书吧。课间休息的时候,他把自己的书借给我们看。里面提到一个穿着咖啡色短裙的女人,她的背影,有结实美丽的小腿。
我们有时在校园里会碰到他。如果他身边有个女人,我们便一齐哄笑----这个女人是不是“咖啡色短裙”的原型?年轻的时候,我们真得很残酷。
前几天在这里的图书馆,看到一个德国作家对中国文坛的评论。他说,好的作家,当代没有。他们都在迎合读者。十年前的作家,更加孤独地思考着,因而写出的东西,才是真的文学。当代只有一些诗人,是他很喜欢的。
与他们对谈,往往感受到他们身上的热情,与内心之纯真、思考之深刻。但他们很孤独。
我已经很少看中文书了。读到这里,也就心安理得。我已经长大,如果是一本讲故事的书,我实在是没有时间看。如果给我讲人生的道理,或许我更喜欢走出去和人交谈。
现代的文学我是完全不了解的。古诗是国粹,我认为。寥寥几字,却那么美。
早晨,在院子里浇水扫地。堇花度过寒冬,开得小蝴蝶一般。圣诞玫瑰开了,低眉垂首,我舍不得剪下来去做插花。雏菊也到了最好的季节。玫瑰的红色的芽,一天天在展开。
圣诞玫瑰是我的新宠。播种到开花需要三年。我还是偷懒买了两棵成年的,一棵深红色,一棵浅绿色。但也等了半年,才到开花季节。
昨天有人吃了我的腌萝卜,叫我再腌一样东西。取柚子,整个地埋在酱里面,放置一年之久,再把柚子挖出,吃柚子的皮,是南边的乡土吃食。去年的柚子都泡澡了,其余做了果酱,要等到今年冬天才能收获。也就是说,要等两年才能吃到那个酱腌柚子皮。我对这些东西有天生的耐心,我可以等。我说:两年后,如果我们还是要好的,我拿给你吃。
如果不嫌我炫耀,很想把院子里的植物拍点照片放上来。我觉得自己,虽没有诗人的材质,但是我的周围,有很单纯的自然。有导演说:再没有演员,比得过小孩子上镜。我说:再好的文学,放到自然面前,后者更为奥妙无穷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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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3 comments:
aki是才女:)
真佩服你,可以一口气写这么长的文章!
小妹自叹不如呀。
jiajia你好。看到yumeka这个名字,就会想它的汉字。比如:夢歌、由愛香、夢華、夢果。「か」这个音有很多汉字呢。小M的是「華」。
我不才,我只看很少的书。。。在网络上看到别人讨论哪本书,很多我根本不知。我给格非老师丢脸了。
jannette:有时我也觉得没什么好写,写起来却说不完。自己也很纳闷。
jannette:有时我也觉得没什么好写,写起来却说不完。自己也很纳闷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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典型的"话唠".....
“话痨”我觉得是痨病,所以应该是这个汉字的说。
aki said...
“话痨”我觉得是痨病,所以应该是这个汉字的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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heihei..那就是"话痨"...失礼。。
写得很好。
很有心去生活。
那來又白又桃紅的花呢?真想去你那看看。
你寫得很直覺, 但又不俗
可是比起這個, 我更想知你是用什麼相機拍照的呢 ??
watermoon 这花是梅花呀,具体有很美的品种名,好比“香雪海”之类的。
但我家有棵更奇特的,嫁接过,一边红花,一边白花。春天开满蹊跷的花。
我的相机是cannon Degital kiss。很中意的。
太大了不适合女人。像枪炮。
太小了又拍不出好照。
而这一架不大不小。
我登一个照片上来吧,我拿手机拍它。平时的照片基本都是手机拍着玩的。
梅花象不象木瓜花?
我在花店看到木瓜花的盆景,做得松树般造型奇特。有种老树开花的架势。
好久没来过了。你的文字还是那么自然、那么美。
目前我正在主修哲学。已经好久没有接触中文了。以后我会常读你的blog,提醒自己中文有多么美丽。
哲学,我记得三毛就是读哲学的。是用英文读吗?有时我看miao的网页,很美的英文。但我能读,不能写。我的英文生锈了。
中文这个语言真的很美,文字用得好的话,如同珠玉。我还差呢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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