Thursday, September 24, 2009
吃饭家生
标题是吴语。
“家生”,意为道具。上海话叫做“ga- sun”。无锡话念“gu sun”。
家里盛豆子、装菜果、放饭菜的容器,都是家生。
每天出门是说话,回家都是对着电脑。做笔译、账单、联络、处理照片、写暧昧的信,都是电脑。所以有一大一小,小的备用。
生活的美好程度,感觉有那么一点小钱,把身边的物品都收集得美丽些,不要那么粗鄙。每天进进出出,看到的都是精致的好家生。日本在高度发展的时期,整个社会风气就是用旧了就扔掉,再买新的。
近年经济萧条,重又有人喜欢把东西用得长长久久。这就要求东西必须坚牢耐用,又百看不厌。如果老婆也是如此,那估计世上夫妻美满得还要多多。
英国永世流传的玫瑰图案、几百年的老房子、庭院,都是很美的东西。不知为什么日本不好古。一般民房造了几十年,都要拆掉重建了。或许是因为日本没有贵族文化。
我就把电脑画成这样一面玫瑰,背景有大理石风格,是用蜡烛烟熏出来的。小M看到时很着急,叫道:再怎么搞,都是一个精密仪器啊,你确定不会弄坏?
画好后,她说:NEC上的一面青苔。
最近去看电脑店。说新的windows要出来了,可以同时摊开两个word工作。这对于做笔译的人是很有吸引力的。平时我都要先把稿子打印出来,放在左边,边做边看。调节焦点距离的眼睛内部肌肉不如年轻时反应快了,有时像一架相机,对焦需要个几秒钟。一到晚上,眼睛累得像只小白兔,就吃几片蓝莓精华素。也是治标不治本而已。
在国内受教育、我这个年龄的好好学生,大都喜欢做学问,年少时,无爱好,唯读书讨父母欢心已。所以笔译非常对胃口,因它需要死钻牛角尖。有时为一个词语的译法,苦思不得,怅然起身洗碗去。忽然就冒出一个好的说法,狂喜,满手泡沫就赶紧去记下来。好比一个作诗的疯子偶得佳句。
日常生活说中文不多,保持大量的词汇随时可以调动,只有多看中文文章。但网络上也就看看新闻、丑闻与桃色,语句工整的不多。最近的文字,近乎快餐文化。读的人称不上是阅读,而是扫描。
有时也翻译繁体字。有些名词的说法,真要问过当地人才放心。有过几次,我腆着脸Email小奥以及宇宙人他们繁体字的人请教词语。
比如有一次翻译时尚的内容。
中文简体字里面,时尚领域固定俗成的词语还太少太少。
中文的时尚杂志,我在回国时也会看看,但不免感觉抄袭外国的居多,或通篇报道国外时装秀的场景。对衣服质地和款式的译名不统一,译法不够专业。看看写稿人,估计是个小毛丫头,时髦的人就能写时装杂志吗?不对哟。时装有历史,是学问。这一款从哪里演变过来的博学,以及对新面料的敏感,都不是出道几年的小姑娘可以写全的。我坚持,要以专业水准讲时装,必须能把一件衣服还原成纸版,再拼出来。
我可以的,所以说话这么狂妄。做过时装几年。但有欠缺,我是摸大象尾巴,而不知大象的那个人。
杂志上类似“教你穿衣”的栏目,还停留在小学生的阶段。比如:胖人要穿竖条纹显得苗条。令人喷饭。
穿衣不是教出来的,更多的是一种潜移默化。一件衣服,穿在一个女人身上,有两种结果:女人穿衣服。女人被衣服穿了。就是看女人本身压得住这件衣服没有。本身欠缺滋味的女人,哪怕穿得招摇过市,都是被衣服喧宾夺主。所谓女人衣服,最理想的下场,是让男人渴望一件件把它们剥下来,这件美衣,使得对方对你真实的躯体浮想联翩。
在翻译时尚内容的时候,着实犯难。怎么都找不到一个单词固定的译法,外国的时装史渊源流长,从猴子到人是连续的,国内却因为这样那样的运动,破坏到零,再重新捡起来。
下图这几个格子,英文和日文都有专门的说法,日文叫作“市松模樣”,除了时装,还可以用在院子里铺地砖的设计上。一块左一块右地错开摆放,并不是叫人在草坪上跳跳跳进家门,而是一种整齐里的错落。
中文呢?
这是个典型的英国格子。多见于袜子、毛衣,一个套一个,重叠着,可以拿不同颜色的线来织,立体而好看。英文叫Argyle,中文我就翻不出来了。
选择支有俩:英国式菱形图案。阿盖尔格子。
若没有先例,我这种无名小辈还不敢自创译语谐音。于是四处请教,KK Lamさん告诉我繁体字里也没有固定说法,就叫“菱形格子”得了。
真希望今后有好的人才,像20世纪初那些学贯中西的大翻译家那样,多留一些经典的译语给后世。
还有一种格子。(单单讲格子,估计可以另开一个博客。)
比如这种格子,常为呢料,做上衣、裙子、连衣裙、英国绅士的围巾。日文叫“千鳥格子”,一千只鸟,爪子踩踩踩,踩出一地图案就是这个。是非常经典的东西了,几年一个周期又会席卷回来,比如前年就大大地流行了一个冬天。人人一身格子,看多了眼花。
顺便说一下,今年豹斑大流行。我不适合,穿在身上像一个小酒馆的妈妈桑,像我这样的人可以含蓄些,弄条围巾凑凑热闹。而有些女人穿豹斑,比豹子还适合。-----这就是各人本身气质差别。
一般来说,五官不太分明的人,就不适合几何图案。衬得脸部印象越发模糊不清。碎花图案,有的女人穿了是小家碧玉,有的变成隔壁大妈。女人过了30岁,就应当知道自己穿什么最好看了。
这是毛衣花纹,暂叫“阿兰”。起源于苏格兰、爱尔兰。女人们一边祈求平安,一边手工编织这种独特的、繁复的花纹,给她们的男人穿上了出海打鱼去。花纹的结头有规定的数目,与鱼网的结有关。因为那个时代男人没有买生命保险。
中文呢?博学的人,请教一下。我家妈妈说这是“麻花”或者“搅搅棒”,似乎都不入流呵。
有种误解就是,如果你懂得语言,必定会翻译任何一个领域。完全不是。我翻译不了IT,上次应征一个矿物质的翻译,也落选了,钻石都没有一颗的女人,不谈矿物质。专业与语言都擅长的人才,少之又少。我的理论,是把语言都精通成母语级别,再多读,成为杂学博士,然后要会用Google。搜索能力抵上一半呢。
做过合同、机器说明书、产品介绍、导游杂志等等,各家编辑在忠实原文与淋漓发挥之间,要求都不同。要摸准对方胃口,就要有对语言高度的变通能力。
比如日语的“色々”,有人喜欢你统一译法,全部译为“各种各样”,有些要看情形,分别译作“林林总总”“玲琅满目”“济济一堂”“鳞次栉比”。跟编辑沟通时,他不懂这个外语,你要用他的语言告诉他,这几个译法语感上有何微妙的不同。为什么你要选择这个词。
正宗的翻译公司,收费昂贵,对质量要求极高,精确到一个字一个标点。有时候真是给推敲得字都不会写了。
笔译做得很喜欢,还打算将来流量增加时,外面的活不要做了,专门在家看门。没有一样工作这么好,可以一边煮饭一边做。还可省下衣服钱与化妆品。可生二胎三胎。
一早做了个私人委托的合同翻译,金额很大,0数不清,我就算这个人一天要花多少钱,才能在有生之年把这笔钱花光。
感叹一下世界的不同后,又想0的多少,与对生活的满足度并无多大关系。今天我的状态也很好,很满足,中午还吃了极大的北海道螃蟹。只有一件挂心的事,但不可以说。要紧的话,我放在心里。比如儿女情长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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5 comments:
時裝雜誌的問題,潮流太快,時間太少,讀者也在囫圇吞棗,成了擺在茶几上的,而不在書架裡的。而中文在這個領域的詞彙本來就很貧困呢,用上了時尚一詞便更顯得不時尚了。
嗯,小奥说得很有道理。大家都是关心流行什么而已,根本不管这种流行是怎么来的。
穿衣的规矩,比如什么时候穿什么衣,男穿什么女穿什么,喝什么,在国内还很乱的,地区差异太大。
这倒罢了,连恰当的单词都没有,真急人。
笔记本画得真漂亮
嘿嘿,招摇吧?
所谓时尚杂志/周刊的编辑,每月才那么两三千块工资,体验都没有,还教人穿衣,这是国内时尚媒体界的笑话了。我上一个工作是在一个画报,今年那家公司在hk上市了,据审计的人透露说,原来我们这些编辑的工资十年都没太大变化。但是,还是很多人趋之若鹜,光光鲜鲜地去上班也还是让其他女生都羡慕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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