Sunday, January 31, 2021

800字寫人生

現居北海道的朋友Yoshi給我看了支笏湖附近的照片。

Yoshi的前半生三十多年一直居住在東京,後來因為與一位單親媽媽的愛情去了名古屋,那個女人到後來十分依賴他,而當時他獨居在東京的母親又一直問他要錢,每個月都要匯十萬生活費給老媽,令他覺得沉重到無法繼續愛下去,於是愛情破滅,他短暫地回來東京,在埼玉和一個小女生同居了半年,又為了事業去了南方的福岡,說好女生會收拾工作後跟過去,但半年後,女生改變了主意,之後,他一個人在福岡住著,雖然覺得人生漫無目的,在遍地美食的福岡倒也逍遙享受。
等到吃厭了豬骨拉麵後,他告訴我想回北海道。當年他母親在北海道生他,或許冥冥之中,他覺得回到出生之地便可回歸原點。

Yoshi是土地鑑定士,在日本“士業”意為持證專業人才,所以走到哪裡都可以找到工作,且有一定的社會地位。
Yoshi出生於問題家庭,他給我看過一封寫給家人的“絕緣書”,語句決絕,用簡潔的文字講述父母因為相信邪教,從兒時起對他的迫害,因為我不曾看過如此悲壯的文章,竟覺得猶如三國演義。

Yoshi的每段愛情破滅我都為他惋惜。
我目睹他從二十來歲的炙手可熱,到漸漸步入中年,如今即便結婚可能也不會要孩子了。可他出於日本男人的自尊,從不推諉他人或表示遺憾。
對他來說,我是永遠傾聽的紅顏知己和會做飯的姐姐。

原來我們在名古屋時,他在東京,我們偶爾上京遊玩,他帶我們兩個鄉下來的去看美術館、瀏覽一些外地人喜歡的街區。

後來我們來了東京,他倒追著女人去了地方城市,再後來,他竟然又從遙遠的南方,一下子跨越東京上空,去了最北方的冰天雪地。秋季他過來辭別,我煮了飯在家一起熱熱地吃,覺得遠歸遠,但可能隔一兩個月又會見面,我可以帶小M去北海道看冰。

這個週末他獨自去支笏湖遊玩,在冰天雪地的嚴酷自然裡,忘記一切老傷與新痛——這是我一廂情願的解釋,Yoshi本人很享受這樣的孤獨和浪跡天涯。
我這一路過來,不輕易求人做自己的擔保人,Yoshi應該也是的。
在日本,入職、租房都需要擔保人,少子老齡化帶來了許多實際的困難。像我們這樣天涯孤獨的人,只可以互相擔保。
我與Yoshi不是戀人,但互相擔保人生。如果為此有金錢損失,互相都覺得義不容辭。
這樣的朋友我只有一個。


 ※追記於2021/10/21
這位朋友於2021年夏季又去了沖繩省那霸市工作。每次有長假,就會與北海道的女朋友相約在大阪或京都,跨越日本群島耳鬢廝磨數日。

小M驚奇,他為何每到一處總能馬上找到戀人。我告訴小M說,他不挑。
此話不是貶義。Yoshi不論學歷、財富、未來藍圖是否一致,只要此刻在一起有興致就可以。當然,對方也要接受一點:Yoshi永遠不打算結婚或要孩子,不管時日長短,有個伴就是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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